她就不该心慈手软,应该当场把那只老母鸡逮着了,免它鸡生痛苦,给它来个斩立决。
剩余的鸡肉,当然是用来炖一-大锅卤鸡,阿娘分两个鸡翅,她两个鸡腿,剩下的鸡-屁-股全是她阿爹。
“昭昭辛苦了。”他拍了拍她的头,眸光沉了沉,表情晦暗不明。
“嘘,你可别和我阿爹说,我把它给宰了。”她专门起了大早,偷摸着把这只嚣张的老母鸡给宰了。
现在鸡在锅里,阿爹再想哭这-鸡-生,也会忍不住想捞起一块鸡肉尝尝。
“我同你说,老母鸡最是滋补的。”
她老早就看中了这只老母鸡,就等着今天结束它的鸡生。
“我倒也不用如此滋补的。”阮知微顿了一下,眼神复杂的望着桌上的鸡汤。
有些补汤,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着实有点为难下口。
不行,不行,她常听老人说,药补不如食补,是个人就得多吃。白昭昭秉承着活到老,吃到老,绝不让家人饿着肚子。
“你是不喜欢喝鸡汤吗?”
她趴在窗口,不解的托腮凝视着阮知微。
不喜欢就换旁的,是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她懂。
她还常常躲起来,偷吃阿爹与阿娘不让她多吃的蜜饯。
说是吃多了会坏牙。
“……不算是。”实话,他不讨厌鸡汤。阮知微没有细说原因。
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瓷碗边沿。
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就无人知晓。
“昭昭吃过没?”他不介意她多喝一碗。
“你身子骨虚,还是留给你喝。”他把鸡汤全喝了,才不费她一-大早抓鸡宰杀的功夫。
“昭昭是个姑娘家,才需要多补补。”他眉头微微一拧,旁人只知他的身子骨弱,却不知弱到什么地步。
“别听别人说姑娘家要弱质芊芊才好看,人活着,不是靠着一口气撑着就行。”
姑娘家就该有个健康的身子骨,才好把那些登徒子一个个的按在地上,教会他们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呃,你想留着给我喝?”
白昭昭趴在窗棂边上,挠了挠头,一脸苦恼地说道:“我早起多吃了些,这会儿什么都吃不下了。”
早知阮知微不喜欢喝鸡汤,她就不吃烤红薯了。
现在肚子胀气,什么都吃不下。
“小相公喜欢吃什么,不妨和我说说。”虽然她有可能不会,但拿点银两,请个酒楼的师傅来上一碗还是可以的。
机会不多,但她惯会哭穷。
必要时,她会扒拉着阿娘的衣裙,求她可怜可怜。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吃亏的。”他的身子骨着实看起来太弱了点。
她还是得多喂他几口。
喜欢吃什么?他一贯不敢多吃,恐会肠穿肚烂而死。阮知微心里藏着事儿,面上却不多显。
“那昭昭会与我同食么?”他向来温柔写意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算了吧,她吃饭如同饿虎扑食,没剩一点儿渣。白昭昭摆摆手,面有赧色。
她没法抢一个文弱书生的饭食,这看起来有点欺负人了。
“不了,不了,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补一补。”
再补就可以拳打猛虎,脚踢花豹,一张口啐死个人。
白昭昭不敢对上阮知微的眼神,怕他看穿她内心得是个多孔武有力的壮士。
铜皮铁骨,百毒不侵,健康的不像个寻常姑娘家。
“小相公,是觉得鸡汤难喝?”她竖起手肘,手掌撑着下巴,歪着头,与他面对面地道。
她喜欢有话直话,拐弯抹角要人去猜,那不是她的喜好。
“可你不说喜欢吃什么,这样身体很难好起来。”
人唯有多吃多睡,才能快快长大。
她等着他长大成人的一天。
他有在挣-扎,只是困于旧事,对大多补汤心有余悸。阮知微的眸光落在油光发亮的鸡汤上,下意识地蹙起眉梢。
有时候希冀如同浮云,一样落不到实处。
他的身边向来空无一人,如若不是这门亲事在,想来连祖母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昭昭,如果我说……”他微微抬起头,伸-出手,触及她的指尖,眸底蔓延着点点亮光。
“我只敢信你。”
生身父母将养育他的每时每刻,作为践踏他的武器。
一声声的孽子,足以让他们亲缘断绝。
活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父不像父,母不像母,怎么能苛求他做个孝子?
祖父的遗愿,是阮家与白家的亲事。而祖母心有祖父,一心催他快点抉择。
他拉住她的手,贴近唇边,轻声徐缓地笑起来,“我也只会信你。”
他囿于阮家多年,如若不是这门亲事,他如何能走出柳安州?如何能活命?
祖母要成全祖父的夙愿,生父不愿拿庶兄的前程来填补。
只剩下他。
“我一直知道有昭昭,我一直念着昭昭。”他靠着白昭昭的亲事,活到如今。
他们如何想的,他不在乎。
这门婚事,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