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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堂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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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少卿闻言,身形微微一震,连忙先一步匍匐在地,以额点地道:“微臣领旨。”

何御史则面不改色,随罗少卿一同跪下接旨。

太子微微颔首,目光深邃,用眼角余光轻扫蒋礼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缓缓开口道:“吾深信魏都尉忠诚昭著,义薄云天,为国效命,其子猝然离世,必当彻查详审,以明真相,以正视听。然吾素谙礼儿性情温良恭俭,断无非分之胆,妄图加害于魏子。望罗少卿与诸君,共谋此案,细究其源,为魏子涤荡冤屈,还其清白。若礼儿果真犯下不赦之罪,有悖于天理,亦望罗少卿与诸君能依律而行,为蒋家肃清门楣,保全蒋氏之千秋名节。”

太子一言既出,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为之一震,各有盘算。

宋旌敏锐地捕捉到太子对蒋礼那若有若无的疏离,心中暗自思量:

想来蒋礼上一次身陷囹圄时,太子未必向他伸出援手,说不定极有可能会为了避免蒋礼胡乱攀扯而急于撇清关系,与蒋礼划清界限。

如今,八皇子在民间声名鹊起,其威望隐隐有超越太子之势,而八皇子又一向以不争不抢的明君之姿示人,这无疑会让太子与皇后心生忌惮,很有可能会为了大局而弃车保帅、牺牲掉蒋礼这枚棋子。

只是……此举若未得蒋聪首肯,必定会激怒蒋聪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再引来他的疯狂反扑。

这一次,若是蒋礼再因为魏凡一案而被定罪,以魏鹏在京中的势力与圣上那难以揣测的心思,那蒋礼恐怕还是难逃秋后问斩的厄运。

太子刚传完皇后懿旨,大手一挥,身形微动,便朝宋旌的方向行去。

“参见殿下。”宋旌的行礼既不失臣子的本分,又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他的傲骨,既不显得过分恭敬,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宋小将军与柳公子果真在此。”太子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肯定,就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宋旌他们的出现,正是他早有预料的事。

宋旌从太子的言辞间,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先说,那孙禹虽命侍从传话,声称自己有意邀宋旌一同前往大理寺听审,但眼下却似人间蒸发一般,既未能见其身影,也未曾闻其声息,这便说明,要么孙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借机试探宋旌对他的真实态度,并无意露面,要么就是孙禹有更深远的谋划,他发现在自己的布局中,不见宋旌比见宋旌的价值更大,故而为了大局,孙禹尽管一心想要拉拢宋旌,但依旧选择放弃这个机会,只为等待更好的时机。

再者,太子对宋旌与柳悬会现身于大理寺显得颇为从容,这便说明,要么是孙禹与太子的关系密切,休戚与共,他们早已联手布局,精心策划好这一切,只为引诱宋旌自行步入局中,要么是太子手眼通天,手中掌握着连孙禹都未曾知晓的信息渠道,这个渠道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监视着朝野上下每一个角落,让太子随时随地能够获取他想要的任何信息。

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宋旌一时间还无法理清。无论是孙禹,还是太子,对宋旌来说都是雾里看花,知之甚少。

提及孙禹,宋旌只知晓,孙禹曾经十分忌惮柳悬,曾有过“树有长青,人无常胜”的感慨,

以及他曾经身为太子幕僚,却在八皇子夺权薨逝后,以太子膝下一名庶子的名义建立起一个名为“北旗”的新国,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还有孙禹曾以肃清反贼的名义,与柳悬这个反贼军师交战多年的往事。

除此以外,有关孙禹在战场之外的其他事迹,宋旌则是一无所知。

至于太子,宋旌虽与太子同窗多年,但两人的关系实在谈不上亲近。

曾经,在宋旌眼里,幸帝膝下尚未夭折的九个皇子中,

太子顾驰性格娇纵、自视甚高,尽管外表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内心软弱,哪怕心思不坏,可是资质平庸,过分在意毫无价值的名声与气节,显得有些庸碌无为;

而八皇子则相反,他处事圆滑、善于伪装,尽管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哪怕心思过重,可是城府颇深,一生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显得有些急功近利。

正因如此,宋旌曾一度对这两位皇子持轻视的态度,认为一个爱惜羽毛、胸无大志的蠢才与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并非能够保住旗国千秋基业的栋梁之才。

未免旗国百姓面临亡国之祸、未免宋家遭受灭顶之灾,活了两次的宋旌还是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哪怕他依旧觉得孙禹有一颗狼子野心,实在难以对付,但是他仍然认为孙禹不过是他与柳悬当年的手下败将,自己的当务之急,应该是阻止旗国未来有可能发生的八皇子之乱。

只要旗国这座大厦不会因为八皇子的愚蠢而坍塌,那太子与孙禹无论是在暗中谋划何事,想来也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宋旌现在应该还不用理会,只需装作一无所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回殿下的话,”宋旌微微欠身,分寸拿捏得极为精准,沉稳而有力地回道:“我与兄长近日栖身于英才院中,耳闻此讯,便一起前来探看是否有可襄助之处。”

太子微微颔首,他与宋旌都未提及孙禹赠送太子令一事。

太子故作姿态,将一只手抚在宋旌的肩膀上,轻拍了拍,以一副王者的姿态,看似热忱,实则疏远地说:“宋小将军有心了。”

说完,太子再没问什么,只阔步向罗少卿为他精心准备的上座走去,准备一同聆听蒋礼的审讯。

此时,罗少卿已然正襟危坐,他见太子落座后,一拍手中惊堂木,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响整个中殿:“堂下所跪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蒋礼被惊堂木的刺耳声响吓得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视线还是不自觉地瞟向一旁的太子顾驰。

顾驰见状,眉心紧锁,脸上露出极为嫌恶的表情,他轻哼一声,透露出几分不悦与戾气:“你瞅我做甚,罗少卿问你话,你照实答便是!何必如此畏首畏尾?莫非当真心里有鬼不成!”

蒋礼被反应过大的顾驰一通不近人情的当头棒喝后,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在震惊与茫然的同时,声音发颤地回道:“吾乃槐地鲷州刺史之子,蒋礼。”

“昨夜案发之时,你身在何处?”罗少卿端坐在公案之后,眼露寒芒,紧紧地盯着堂下的蒋礼,发问之声在空旷的朝堂上回荡。

王寺丞则在一旁,持笔记录着堂上的每一句话,偶尔抬头,目光扫视过堂内众人。

蒋礼脸色惨白,仿佛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他支支吾吾,嘴唇微颤,却迟迟未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只见他用手紧揪住衣角,磕磕巴巴,犹豫再三,才挤出一句话:“我与子谦兄同在落霜院的厢房内。”

罗少卿见状,眉头微皱,他迅速地翻阅起小吏们提前准备好的各类卷宗。

每翻一页,那沙沙的声音在安静的朝堂上都显得格外刺耳。

片刻后,罗少卿抬起头,目光再度锁定在蒋礼身上,声音低沉:“据我所知,你与魏子谦,一个住在南边的落霜院,一个住在西边的栖霞院,两院相距甚远,计其步程约莫有八里地,纵使你步履匆匆,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日落西山之后,你不在自己的栖霞院里好好待着,不辞辛劳,跑到落霜院,去他的厢房里做甚!?”

罗少卿的诘问,犹如利刃般,直刺蒋礼的心脏。

蒋礼的身子猛地一颤,他试图解释,却是慌了神,只能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不完整的词音,声音颤抖得令人听不清他想说些什么。

“还不速速招来!”罗少卿突然朝堂下怒喝一声,一拍惊堂木。

那惊堂木在击打公案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中殿都震塌。

罗少卿将手中卷宗猛地掷在桌上,散落一地,纸张纷飞,他的眼中仿佛燃起地狱的烈火,正炙烤着堂下的蒋礼。

蒋礼被那道怒喝声吓得魂飞魄散,他匍匐在地,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上的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湿透了衣襟。

蒋礼的哭声在中殿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他趴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

“请罗公明鉴!”蒋礼的声音沙哑,他大哭着,整个身体贴在地上,仿佛要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只敢用那充满惶恐与不安的余光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瞥向堂上正端坐着的罗少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我当真不曾想要杀害魏子谦!我只是……只是……”

蒋礼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嘴唇微微颤抖,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迟迟未能开口。

蒋礼依旧不敢抬头,他边思索边斟词酌句地回道,“启禀郎君,昨日我本是去找魏子谦议事,怎料那魏子谦一时兴起,便想拉我一起吃酒,我当时推拒不过,只得留宿在他的房内,并非事先有所准备,特意去杀他的呀。”

罗少卿静听着蒋礼的辩解,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微微向前倾身,双手轻轻交叠,手指不自觉地敲打起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此时,罗少卿的声音虽缓和一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哦?那我且问你,你是因何故去寻那魏子谦?”

“是因……”蒋礼欲言又止,又开始言语不详。

宋旌从蒋礼的脸上,瞧出了一丝犹豫与恐惧,只见他紧紧咬住下唇,似乎要阻止自己说出些什么,却又无法抵挡那即将到来的崩溃。

“还不快说?!”罗少卿见状,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意,他猛地一拍惊堂木,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再次响起。同时厉声催促道,“你若还不肯说实话,休怪我大刑伺候!”

蒋礼闻言,心中大惊,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绝境,再不说几句真话,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心中防线坍塌后,蒋礼急急大喊道:“是因栖霞院闹鬼一事!我……我是为了栖霞院闹鬼一事才去找魏子谦商议对策,我听魏子谦说他有法子能治那恶鬼,才在夜深之前去寻他详谈,可谁料……谁料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栖霞院闹鬼一事?”

罗少卿与众人闻言,皆是一脸疑惑,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堂上,除宋旌与柳悬以外,众人似乎皆未听闻此事,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不解与好奇,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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