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要去对面车路上的玛玛(父亲的弟弟)家拜年,吃中午饭。
周望早起煮饭热菜,后叫起李婉秀和周期许,周期许穿上了新衣服,下楼时点进他跟漆时祺的聊天框。
他凌晨十二点跟漆时祺发了句“新年快乐”,人家在后十分钟回了他。
他看着这个聊天框,心情本来很美丽,吃饭时李婉秀说九点就要去对面拜年,他重重地“哎”了一声:“救命,不想去。”
李婉秀:“我也不想去,有么子办法嘞?亲戚都是要走动嘚。”
周望:“就吃顿饭而已,怕么子。”
“什么叫怕?我是讨厌被莫名其妙晾到一边好吧?每次在那都是只能玩手机,还要被他们拎着说只知道玩手机。”周期许感觉很窒息,“等下我是真想被晾在一边了,也不晓得他们会怎么‘安慰’我。”
周望默默吃了口饭,咽下道:“没事,到时候你不敢怼我怼。”
李婉秀:“望望,你莫太过哩啊,上次你不晓得别个咋港你吗?还港我莫教好——”
周望:“你管别个说什么?就是一群有血缘关系、没得亲情的亲戚而已,爸爸走后他们说的不过分么?我凭什么要忍气吞声的?”
李婉秀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
周期许大笑出声:“我真喜欢你。”
周望脸又臭了起来。
走廊上一堆一堆的红碎屑,下边沙石路上也全是的,小雨纷纷,一行三人不怎么情愿地提着礼品炮仗顺着柏油路到车路上,沿着路走了几十米,进到玛玛家院子。
院里站着几个人,李婉秀和周期许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很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玛娘接过礼品对他们嘘寒问暖,用愤然又关心的语气说他们为什么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后边的周望点了鞭炮丢在一旁,径直上楼去。
他们家的房子是在几年前砌好的,装修不错,当时砌房借的他们家3万块现在还没还。周望在楼梯口碰到了玛玛,停下脚步时点了下头:“玛玛,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你锅锅跟你妈妈呢?”
“楼下院子里。”他说完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垂头看手机。
沙发上有几个玩闹的小孩,喊叫声十分大,他们在垫子上跳来跳去,周望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
周期许上来后坐在他旁边,小声的诉说:“我就知道他们会问,无大语。”
“别管,别理。”
“我就想吐槽,真烦。”
周望:“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亲戚么?因为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苦难,才导致他们不希望别人比他们过的好。你高中成绩好,没考上大学,合了他们的意,只有自己家人真正为你惋惜,尽管你的这些事与他们毫无关系。”
“我知道,你声音小点。”
周期许的爷爷踏上了楼来,看到他们后指着周望说他像死猪一样不知道喊人,周望摆着脸色不想理他。
很不容易的捱到了吃饭的时候,周期许坐在圆桌前,他端着碗安静地吃着,脑海里突然想到漆时祺吃饭的样子,他突然间很想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周期许的爷爷和几个叔叔喝多了,大放其词说:“我看不起他那个学校,莫考起本科读那个专科有么子用?以后出来也是个进厂的。”
他差不多是爷爷带大的,其次就是过段时间就回家了不再出去做事的爸爸,小学初中的生活都有爷爷的身影,他认为他自卑心理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爸爸。
他的爷爷克扣他们生活费,小学时碰到要买练习册、七巧板这些学习用具需要找他要钱的时候,他没有一次不是紧张害怕的。
他不怎么敢跟他爷爷讲话,因为他脾气不好,成日里红着眼板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站在那儿就是阴影。
他还喜欢把周期许家发生的不好的事抖露给别人,让别人说三道四。
周期许初二时他爷爷搬离了周期许家的红砖房,搬进了玛玛新建的这栋农村别墅,如此他还要给周期许家贴去一个标签,对外说是李婉秀把他赶出去的。玛玛他们却真信了,明面儿暗地里的嚼舌根子。
他的酒后妄言让周期许感到很恶心,村里一些人只会跟风抹黑大专,他爷爷甚至连他学校的照片都没见过,就说破破烂烂。
周期许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嘲讽意味十足:“你又晓得了?你比诸葛亮还能算啊。”
一桌人齐刷刷看向了他,他的爷爷很醉,但听话还能听清。
他晕晕呼呼的站起来指着他:“你就比不过村子下面那个齐伢子,跟你一起读嗝,考的就比你好……”
周期许真的生气了:“那跟我又有么子关系?!”
这顿饭越吃越没味,李婉秀打断说:“都恰饭,莫港了。”其它几个人也来劝和。
周望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实在反感这个亲戚家饭桌上的氛围,来这里拜年几乎就没一次顺心过。去年是在说自己的中考成绩没有考上第一,今年就抓着周期许说他上大专的事,两兄弟年年轮着被他们放在饭桌上说教。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脸臭嘴更臭,是直性子,能怼就怼。他以为周期许这次还想以和为贵,刚想替他反驳回去,讽刺一下他们的见识短浅话却高,却没想到周期许竟然压不住了。
一行人吃完饭就回去了,周期许躺在周望床上,心说总算通过了难过的一关。
正月初二去桐木村小姑爷家拜年,正月初三去外婆家。
在这些亲戚当中,也只有去小姑爷家拜年是令人舒心的,小姑爷是个慈祥的人,真诚又和善,重要的是不会装。
他家的两个孩子学习都很好,但哥哥没去读大学,高中毕业去做了销售,月入过万;弟弟迷上了手机,叛逆期因为手机与父母起争执,在家休学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