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之从靴子中掏出一支朱砂笔,她凝聚水灵气,在符纸上绘就玄冰符,她将玄冰符全力拍在地面,又用水灵气引动鲛绡上的潮汐咒与玄狐的水气,瞬间展开覆盖全场的潮汐阵。
潮汐阵如海面上一浪一浪的浪潮,越荡漾范围越大,刚刚出来的饿鬼被淹没在潮汐之中。
苏知之左手双指竖于胸前,敛心凝神,气势陡然一变:“玄冰封魂阵!”
位于饿鬼道上面的水面先是用力向下拍打,将出来的饿鬼拍回饿鬼道,随后瞬间凝结成冰,将饿鬼道牢牢封住。
古拉月眼看饿鬼道被封,她的胸口瞬间涌出一团巨大的菌丝,仔细看,菌丝上还带着细细的钩子,一旦被触及,那菌丝就会钻入宿主身体。
这团菌丝像是有了灵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朝着苏知之袭去。
菌丝在触在碰到翻涌的潮汐边缘后,愈发活跃起来。
“你死定了!我这菌丝遇水即生!”古拉月扯开一抹阴毒的笑。
下一瞬,她惊恐地发现,那些菌丝在被水激活后,正在被阵法吸取力量,而那力量最终反哺给了苏知之。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让鲛人……”她的话被姜澂的剑光打断。
苏知之趁机将全部灵力注入阵眼。
当最后一个阵纹亮起时,整座废弃工厂的地基开始震动,埋于地下的十五具傀儡破土而出,却在潮声中碎成粉末。
“她这种修为,怎么可能?!”古拉月惊恐道。
“这招叫——借势。”苏知之也是在实战中突然悟道,她今后,甚至还想尝试向山川、河流等更多的东西借势。
“该结束了。”姜澂平淡说道,她的剑刺入古拉月心口,剑身上燃起紫色火焰。
“你……你不过也是……”古拉月的眼里倒映着姿色的火焰,她没有说完后半句,姜澂的剑便又更近一寸。
古拉月最后的视野里,是苏知之引动整条地下河贯穿她精心布置的饿鬼道。
水浪冲垮傀儡大军的刹那,她终于看清潮汐阵里藏着的第二重符咒——那是姜澂提前刻下的弑魂纹。
原来败局早已注定,在身躯倒下的瞬间,她听到了系在腰间的银锁砸在地上,发出最后一声脆响,在那声回荡的脆响里,她的一生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一闪过。
十八年前,南疆古拉寨的晒蛊场上,七岁的古拉月被族中的大祭司看中,大祭司用脚踩住她,像踩住一只蝼蚁一般把她压在青石板上。
大祭司纤细的脚踝上缠着五道银链,每道链子都坠着情蛊瓮——那是族中女子生来的枷锁。
"腰围超了一寸。"大祭司的藤杖戳在她肋骨下方,"明年的祭典你要扮'蛊灵新娘',你想让全族蒙羞?"
母亲在一旁默默不语,但眼里闪烁着获得殊荣般疯狂的光。
古拉月看着大祭司将银项圈紧紧箍在自己腰间,在项圈终端,是一个刻着繁复花纹的银锁,大祭司厉声道:“超过项圈,你可以试一试后果。”
那天回家后,母亲特别兴奋地搜罗了药材,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熬煮后,默默递来一碗浓稠的黑汤。
古拉月至今记得那味道,混着断肠草与蛛毒的药汁像是一把刀,剜着她小小的胃。
她疼得冷汗直冒,在地上挣扎着打滚,她的母亲只是静静看着她,眸子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慈爱。
最后,疼到无力的她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那药汁让她三日不思饮食。
一年后,月光透过窗柩的缝隙照在她隆起的胃部,那里因为从小长期服用缩胃蛊已薄如蝉翼。
银项圈勒出的红痕下,隐约可见青色血管中游动的蛊虫。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终于知道银锁上的花纹到底是什么。
有一次,她趁着旁人不在,偷偷从白水湖里捉了一条鱼来烤着吃,鲜美的鱼肉入口,这是她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美味。
但就在她吃完了一条鱼后,那腰间的银锁花纹闪烁,银项圈陡然缩紧了三寸,掐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一直到她用手抠喉咙让自己把胃里的鱼吐出来,银项圈才恢复原来的尺寸。
十三岁生辰那日傍晚,她蜷在溪边浣洗着染血的裹腰布。
那裹腰布很长,上面染满了层层叠叠的新旧血迹。
水面倒映出她细得惊人的腰肢,肋骨根根如琴弦般凸起,这是多年束腰的成果。
她忽然听见对岸采药的汉人少女嬉笑:“要像古拉族的姐姐们那么苗条才好嫁人。”
这句话像毒刺扎进心脏:“嫁人?我受这些苦就是为了嫁人?何其愚蠢!”古拉月攥紧了拳头。
她想起上个月因为被所爱的男子背叛,而被情蛊反噬的堂姐,那具因反噬而千疮百孔的尸体早已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