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前,陆祈都贴得极近。天色渐晚,并无任何灯光,漆黑一片,周茹领着陆祈愈发谨慎。
忽而听到不远处溪流声,周茹立即住了脚,再多往前走确实极可能掉在河里。
“我幼时就差点掉在这里了。”陆祈抬头指着面前这条河,低声嘟囔说道,语气里夹杂些许委屈。
“那你应该就是在这里遇见的齐渊了。”周茹回想陆祈曾说过他们二人初次相遇便是在这里。
陆祈应下,松开周茹的手,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尚未发现有人的踪迹。
“白榆。”
听到一声呼唤,陆祈应声道“在”。
“白榆。”
“阿茹,我在,你说吧。”
“我没喊你。”周茹语气里有些疑惑,但也带着惊讶,恍惚间确实听见有人唤了好几声陆祈。
陆祈瞬时瞪大双目,错愕不已,若非周茹唤他,这里还能有谁……
听闻身后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他们二人齐齐回头,周茹抓紧了陆祈的手腕,将其护在身后。
“你们不就是来寻我的吗?现下怎么还在怕我?”
此声确实好生熟悉,气息微弱,却带有笑意。
陆祈先反应过来:“齐渊?”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后,接着道:“白榆,你认出我了。”
周茹心一惊,怎么这人知道他们来寻他,还主动出现了?
“白榆,你果然还是没忘记我们相遇的地方。”齐渊低声说道,语气温和,像是与陆祈相识多年,交情匪浅。
陆祈自然是受不了齐渊这些莫名其妙的言语:“我记得这里,是因为我曾在这里险些丢了命,倒也不是因为你。”
齐渊也不恼,只是轻声咳嗽许久,像是染了病,比初见那日还虚弱了。
半晌后,他清了清嗓子,笑道:“你们是为袁夫人而来,还是为其他事?”
听闻“袁夫人”三字时,陆祈一怔,猛然想起那日在街上有人拦住马车递上纸条,写得便是让他们多去旧院。
想来陆祈的推测是正确的,根据齐渊所言,那日定是他写好纸条托人送给陆祈与周茹的。
见陆祈半晌未吱声,齐渊倒是坦然:“算了,想来你也是愿意知道袁夫人的事情的。”
陆祈与周茹双双对视,既然这齐渊愿意主动说,那就先听听吧。
“白榆,你刚才路过那一片孤坟,有一处便是袁夫人的。”
陆祈颤了颤,深吸几口道:“你说什么?”
“我一直住在附近,常听见有一男子哭声,走近一看,原是你父亲陆都尉,光是听他自言自语,我都了解大致了。”齐渊解释道。
陆祈蹙眉,面前这人的话也不知能不能信,虽说与秋雨的话也多有吻合,但真假依旧难辨,不能轻信。
“你住这里?可放眼望去,哪有人住的样子?”周茹显然不信齐渊所言,一路走来,人烟稀少,并无任何村舍场景,何谈住人。
“周姑娘,你被丢弃在乡下都能活到如今,我说的话又有什么不可信的?”齐渊反问道。
“你为何会知道?”周茹闻言惊恐不已,面前之人不仅了解陆祈,还甚至查过她的背景,知晓她的过去。
“且不说这些吧,你们今日所来,应不是来了解我的吧。”齐渊显然不愿回答周茹的问题。
“齐渊,我们今日就是来了解你的。”陆祈握住周茹的手,接了齐渊的话。
齐渊倒是有些疑惑:“了解我?”
“开门见山了吧,齐渊,你为何要告发顾将军?”陆祈不愿在此地跟齐渊有多纠缠,时不时一阵寒风袭来,又冷又可怖。
“白榆,你以前都是叫我闻池的。”齐渊答非所问。
饶是陆祈脾气再好,也被齐渊今日莫名其妙的言论惹得有些恼:“你回答我的问题,莫要与我攀关系,我与你,只有一面之缘,连好友都算不上。”
忽而沉默了半晌,黑夜降临,陆祈与周茹看不见齐渊的神情,只能听到对面那人沉重的叹息声。
之后便是不停的咳嗽声,越来越急,齐渊咳得弯腰撑树。
那咳嗽声太响,惊得群鸟乱窜,此地显得更加恐怖了些。
“白榆,我想活下去。”齐渊直起身,语气冰冷了下来,甚至夹杂了些许不甘心, “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此话何意?”周茹不忍问道。
“你们确定想知道?”齐渊语气多了严肃之意。
“想知道。”周茹与陆祈齐齐回复。
“相信你们应该已然知晓我是楚泉的孩子了吧,不对,应该是私生子。”齐渊把最后几字咬得极重。
“楚家不认我,楚泉不要我,娘也走得早,我得了病,想活下去需要银子,这时候楚泉却找到了我,说要我做一件事,便能治病。”
齐渊叙述他的故事,托盘而出,语气倒是极其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