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看到角落里一根粗壮的柱子后怯怯地探出一张小女孩的脸，顺着她的目光，我看见皇兄和几位娘娘正在逗皇子和公主们。我那时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或许是迷了路，于是她很是好奇。”

“她时不时探出头又时不时藏起来，大概是看够了，她转身就偷偷溜走。我借着透口气的理由悄悄去找她，没想到她对宫里的路十分熟悉。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她独自走进一座高高的阁楼，我踟蹰片刻，也跟了上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书。她啊，静静地坐在书架下，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我当时想，她要读完这么多书吗，可真是了不起。”

“我离开那里时，阁楼的灯火弱弱地闪着。”

“中秋团圆之际，她……会不会孤单？独自在偏僻的楼阁书架下，她会不会害怕呢？”

“我想你那时一定很孤单，你当时也一定很羡慕旁人，羡慕几位公主。所以你从来不参加宫里的家宴，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不是从那时起，你就觉得自己被他们排除在外了？”

“之后，我暗地派人打探你的消息。”

“再之后，我便时常在皇兄那儿提起你，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觉得你今后能帮陆景制衡于我，于是，他死后，你就来到我身边，并非阴差阳错，而是蓄谋已久。”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啊，一开始从来不是利用。”

“我伪装成撑船老翁，年年为你撑船，听你倾诉，每年约定之时，我都会暗自准备许久。落月湾，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你总是将百姓挂在嘴边，我知道你因为小时候流离吃尽苦头，便也想着庇护同你一样的人，所以我予你权力，让你有所作为。”

“但你同撑船老翁说过，想去看看西荒的大漠，北陆的草原，看黄沙漫卷，骏马驰骋；想看看南疆的奇花异草，走遍风岚大陆每一个角落。”

“可是，我亲自培养的鸟，怎么甘心放她走？她要是走了，我该上哪儿寻她？”

……

陆渊看着她，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像一只精致的木偶，沉沉睡去。

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旧旧无法释怀。

“傻子。”他说。

西院小筑的木芙蓉开得正好，好得有些刺眼。

芙蓉花开在深秋，霜侵露凌而风姿艳丽，不畏寒凉，故有“拒霜花”之称。

时值深秋，万物逐渐凋零，大地归于萧条。

他祈祷她能像她所喜爱的木芙蓉一样坚韧，平安度过寒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