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霖九生硬地回复:“知道了。”
友人?这个时代“友人”的标准还真是奇怪,她理解不了。
当天晚上,她将曹操的话带给了袁绍,虽然多余的内容她并未讲述,但袁绍却似乎看出了花霖九心中的不爽。
袁绍问:“阿九,你是因为孟德,所以不高兴吗?”
花霖九如实回答:“是。”
袁绍无奈地摇摇头,他道:“孟德脾气是这样,洛阳城里好多人都觉得他不是善茬。宦官蹇硕极受陛下宠信,几年前蹇硕的叔父违禁夜行,孟德竟打死了他。旁人都觉得他曹孟德是头脑昏聩了,可我却因为这件事,反而更欣赏他。阿九,我觉得我和他有些东西是相似的。”
袁绍的声音隐约含着一种兴奋,花霖九察觉到,这是一种找到了知己的欣喜。
可是,那时候,在袁绍身披孝衣的时候,曹操和那个子文的对话,还回响在花霖九的脑海中。何况,袁绍所创造的一切,最后几乎都葬送在了曹操的手中。
思忖良久,花霖九终于还是决定提醒他,她轻声道:“绍公子,曹公子和你恐怕不会是一路人……”
她话音未落完,袁绍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他问:“阿九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待神明的神谕似的。花霖九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她嗫嚅着:“我只是,随口一说,绍公子可以不用在意。”
“可我很在意。”
看着花霖九诧异的模样,袁绍又补充道:“我就是想,大家都觉得我和孟德很合得来。毕竟我和他就连出身都……”
“出身?”
老实说,生活在现代的花霖九对这种血统论调并不敏感。
“阿九不知道吗?”袁绍眨眨眼睛,“我是婢生子,而孟德是宦官之后,我与他的出身都不光彩。只是后来,叔父将我过继给父亲,给了我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所以有时候我看到孟德因为身世不被待见,也会想到自己。”
花霖九明白了,袁绍对曹操产生了一种投影般的移情,他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才会将他当做自己难得的知音。
这样一来,就算知道他最后终将和曹操分道扬镳,但现在看着袁绍的神情,还是不忍心直白地让他远离曹操啊。
花霖九叹了口气。
“本初,”她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虽然曹公子回了家乡,但我一直在你身边。”
袁绍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出来:“你好久没叫我‘本初’了。”
“咦?有吗?”花霖九这时才反应过来,“可能绍公子叫着更顺口吧?嗯,不过我现在是婢女呢,下次一定注意。”
“不必,”袁绍摇头,“其实你私下叫我本初挺好的。你刚刚不是说要做我的朋友吗?朋友之间何必用敬称呢?”
“我好像也没说要做你朋友吧?”
“嗯?你刚刚不是这个意思吗?”
感觉又被他反制住了。花霖九啧啧嘴,她果然最不擅长面对袁绍这种类型的人了。
不过……等等,她好像也可以反向利用这一点?
想到这里,花霖九清了清嗓子,她说:“既然本初这么说了,那我就以你朋友的身份自居了。那么,请问本初公子,您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么呢?作为您的朋友,请您不要向我隐瞒,不然我会非常,非常,非常伤心的。”
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重提到这件事,袁绍微微吃惊了一下,而后很快调整过来,语气里带着笑意:“你啊,不愧是阿九,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我一直很机灵。”
“好,一直机灵。”袁绍很快又收敛了笑意,他静静地注视着花霖九,直到后者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才收回目光。
袁绍说:“其实就算我不说,恐怕过不了多久你也会知道。宫里似乎已经有人嗅到了风声,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人上门拜访。”
他的语气让花霖九感受到了一种不安,她安静地等待着袁绍接下来的发言。
袁绍转过头,他认真地看着花霖九,语气严肃:“阿九,你可知道何为‘党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