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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四的灵州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冼如英从外面回来,抖完雪推开一扇门,屋子里吊着一个人,与一般上吊不同的是这个不是白绫卡脖子,而是由两只手抓着,“就这么跑了也不怕他发现你是心虚。”
“反正死活也那样了,不成算我倒霉。”陆离有些累了,手一松脚就踩上桌子。
冼如英:“什么时候走?”
陆离踩着凳子走了下来,“寅时,反正这边天亮得晚,正好白天能多赶路。”
二月初一这天裴应阑戌时就得起床收拾得人模狗样跟着抬灵位的道士上山,三更的时候在虚皇坛第三层站了不知道多久,散场的时候天刚亮起山下又热闹起来。
跟赶场一样,不过下山比上山要快,也没有什么忌讳。
山下小镇戏台上,大幕拉开,灵官在舞台两侧伴随着吹打声喷出的火光瞬间坐上弓马桌。
会首上台烧香拜佛三拜九叩,后从后方弓马桌上坐着的灵官身上取下符纸,现杀公鸡将血滴在符上,再手持香烛跪地请求:
“请灵祖,开金口启银牙!”
一瞬火光闪过后,打杂师撒了一把粉火。
“大吉!”桌上安坐的灵官配合鼓点持鞭下桌步罡踏斗镇走四方后在台上唱道:
“戴天冠,披金锁。
黄金甲,扣玲珑。
南天门,吾打坐,奉玉旨察善恶!披红二郎灵官是也!”
灵官在锣鼓声中一边转换身法开慧眼一边唱:
“瞧见了!瞧见了!原是尸鬼蜀中作恶,遂设香台请吾镇台!”
戏台两侧又冲出火光来,灵官复又回到桌上。
会首出来唱道:“头面人物,地方政权,一起请上台来,拜神——”
坐在第一排的人纷纷起身,待下台后就不再入座,台上坐的灵官手拿黄纸敷于面上,台下的观众争相购买拓下来的脸谱,挤不上的则去一旁免费领取持度牒的正规道士现画的灵官符。
“你这就走了?”老道士正在给捐款的善信烩大锅菜,光被挡了个严实就朝门望去。
裴应阑:“我去叙川了。”
二月十六,叙川,长宁县。
裴应阑病假都快过完了才什么都不用做,在竹海边过了几天清净日子,每天晨练完就是捡竹荪。
“嘭!”
“跑这么快怎么不去急递铺内卷!”赵钧千不知道在骂什么,看了满院子的竹荪一脸愤恨,“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本来不就是。”裴应阑修剪菊花,一天剪一截,都快剪到根了。
赵钧千回过味来:“还搁这儿闲情逸致呢?”
“我请病假不休息还得上班?”
“兴文县那个被土司包庇的拐子村,今天办酒席多半要见阎王,你先想想这件事怎么善后吧,你们北司的人在后面,具体的让他们自己来说,反正我是拉完货就走,西南的事可不沾。”
没一会儿杨苗哆哆嗦嗦地下马被人架胳膊提进来,“分、分守川南道管叙马泸等处建设武乌撒永宁宣抚司副使奢永顺一家被洞主绑了,叙川城乱成了一锅粥。”
赵钧千非常有闲心地开始剔牙:“诶哟世袭的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