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学的日子。

周思问打了个哈欠，肩上被耀海狠狠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有点紧迫感，快点把成绩查了！”

“这件事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我被提前录取，一个是我被正常录取。”周思问耸耸肩，一脸自信。

他递交了垓洛科帝克第一研究院的申请，申请成为研究院的一名学生。不久前他准备好成绩证明、研究成果申报书、个人陈述便提交到了系统。

垓洛科帝克第一研究院录取门槛高如山，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不去凑这个热闹。周思问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他拿到了火种挑战赛的冠军，只凭这一项就可以证明他的天赋。这项比赛是天才们的对峙，而他是所有天才中最为接近智力极限的人。

随云鹤狠狠掐着自己的人中，语气急促，“我先查，让我先，我快呼吸不了了，一秒钟都等不得了！”

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饶是罗易这种平淡的人都忍不住想凑过去窥探一二。

周思问凑过去伸手搭在随云鹤肩上，目光集中在随云鹤的屏幕上。

随云鹤点开那封来自第一研究院的邮件，一字一字念着，“随云鹤同学，感谢你的申请，经过委员会的资质认定，邀请你参与本院第二次遴选。时间地点随附件发送，祝好。”

“没中？”耀海质疑，“怎么会呢？”

查完成绩随云鹤倒是没太难受。他狠狠松了一口气，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他收拾收拾准备第二次考试就好，“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没中！这是暂时没中！阿问，上！”

罗易冷着一张脸，把周思问的胳膊从随云鹤身上拉起来，放到他自己的桌子上，“查你的。”

周思问的邮箱比起随云鹤的堪称一个空荡，目之所及只有一封孤零零的邮件躺在那里召唤着来者。说着不紧张，只有周思问自己知道他的松弛多半是恐惧的假象。他点击的动作迟疑一瞬，下一秒罗易像感应到什么，大手落到他的腿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

他清清嗓读邮件内容，“FV20749周思问，欢迎你加入垓洛科帝克第一研究院，请注意查收附件，及时回填。”

随云鹤和耀海同时惊呼道：“考上了！”“考上了！”

他不知所措。明明心中已经有预期，可事情真实发生还是头脑空白。他真的成为了一名预备研究员，那些画在墙壁上的图都有机会成为现实。他要进入第一研究院了！

他茫然地看向罗易，又转头看另一侧的两人，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心跳，“怎么办，我现在要怎么办？”

“怕不是傻了，回填资料啊！”随云鹤提醒道。

周思问呆愣愣地点头，伸手点开材料准备填写，罗易扣住他的手，关了他的电脑，周思问大眼睛里冒出一个问号，似乎不理解罗易的行为。

罗易无奈道：“思问，你确定自己现在头脑清醒吗？”

“待会再填，不着急。”耀海同意罗易的看法，说完拎着沉默的随云鹤去另一个地方找安慰去了。

周思问看着罗易牵着自己的手，缓了缓开口道：“FV20749是我出生的编号，每个植物体从培养中心都会有一个像这样的编号。周思问是我学会了文字后自己起的，那是在17岁之后。”

“我应该也没告诉过你，我生下来的人类年龄就是16岁了。所以在这两年里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变成了一个类似人类的人。但我总是回想起在培养中心的日子，来到人类世界的起始，大家都叫我FV20749。它比周思问更更像我的名字。”

他跨坐在罗易腿上，埋进罗易的怀里，深深地嗅罗易身上的味道。罗易的味道让他仿佛回到孕育他的舱，安稳的湛蓝。

“很厉害，我们的FV20749。”罗易知道他的习惯，在他背后偷偷用手碾碎了一朵玫瑰，让那味道足够包裹住慌张的周思问。

周思问好像终于找到了令他变成空壳的原因，“我总觉得一切都太快了，什么都没做就长大了。”

对于人类的18年，是周思问的两年。

他没经历过摸索着学会行走，没经历过骨节拔起带来的生长纹。他只是从一颗小小的花变成了16岁的一具躯体，跳过了婴儿、儿童阶段。

他太聪明，所以像海绵一样吸收人类已有的知识，没有情感支撑没有阅历支持，他只是源源不绝的被灌输。他就像一个记录文字、数字的机器，随着他这个人的社会化才迟来地发现空缺内里。

他对于这些情绪无法识别、无法归类、无法自由地处理和消化。

“小罗，小罗。”周思问一声声在他耳边叫。

罗易用脸去碰他，像两只小动物取暖，嗓音沉沉，“我在呢，在呢。”

“这是开心，太开心就会无措。是因为你太兴奋，是以往没有的情绪，大脑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不要害怕。”

多巴胺极速分泌过后，周思问安静下来，发现自己的姿势是如此地奔放。他的双手搭在罗易肩上，双腿跨坐在他的腿上，甚至高过罗易小半头。

“一会儿去庆祝一下，想想去哪里。”

“等等再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远。”他故作正经给罗易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我觉得现在很清醒了，我要去下学生中心。”

“去学生中心做什么？”

“既然结果已经下来了，我所有课程都修完了，可以申请提前毕业。”

罗易问：“一定要提前毕业吗？”

周思问嗯了一声，眼里隐隐透露出兴奋，“我想提前去报道，可以早点接触最新的科研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