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受?”
范屹似乎当真顺着谢江枫的话思考了一阵,随后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含着谢江枫看不懂的意味深长,笑得温润,“当真想知道?”
谢江枫直觉这人眸光微转间定是又在暗打什么主意,然而范屹一贯清冷孤傲,又目下无尘,谢江枫实在太好奇他当时假意对着个男人动情时的感受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点点头,认真道:
“当真想知道。”
范屹闻言,唇角的笑愈发灿烂。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向后懒懒靠坐,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对着谢江枫勾了勾修长如玉的手指,微眯着眼,笑道:
“此言私密,修锦靠近些,我告诉你。”
虽说如今范屹换成顾昀的皮囊,但一举一动包括神色都还是曾经范屹的模样。
他骨子里本带着一股疏离之气,此刻斜倚在圈椅上,又略显慵懒儇佻,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冲突又融合,倒显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谢江枫不小心被他蛊惑,忍不住便上前了两步,将身子凑近范屹身边。
谁料那范屹倏然直起身子,手掌捏住谢江枫的后颈,猛地将他的身子向下拉来,而后几乎咬着他的耳朵,笑得轻浮:
“若想知道,不若我再现场给你演示一番如何?”
谢江枫在范屹箍着他后颈靠近他的时候,便已经毛骨悚然,再听闻他那好表哥居然对他说出这么轻挑的话,不禁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他这表哥重生在顾昀身上,不会当真连性向都变了吧……
谢江枫还在认真思考今后是不是该稍微离表哥远些,那人已经放开了他的脖颈,颇为嫌弃地将他推开,神色又恢复了清冷:
“看热闹看到你表哥头上了?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与你也传一传断袖。”
谢江枫:“……”
他从前便是这般不长记性,明里暗里吃过范屹多少亏。
表哥这人,许是年幼时候的经历,让他将自己内心的情感隐藏极深,除了从前偶尔在笙笙面前流露出一丝真情实感,其余时候,最忌讳的便是别人窥探他内心的感情。
哪怕是与人传断袖这事,他让人看到的是他与柳濯安的深情,那么别人便只能这么认为,至于他内心对柳濯安到底是厌恶、好奇、还是别的,谁都别妄想知晓一二。
他刚刚一时好奇,竟忘了这一点。
见谢江枫面上神情五花八门,范屹也不欲让他太过尴尬,给他添了杯茶,主动转了话题:
“再过几日便是秋猎了,你可有好的人选了?”
谢江枫闻言,神情一肃,全然摒弃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
“此次秋猎与武状元擢选一同举行,怕是陛下有意给世家机会,毕竟一般寒族与布衣根本没有机会进入皇家围猎场。”
范屹语气淡淡:
“未必就是陛下,或许是仇靖南的意思。我从顾忠贤那里打探到一份名单,从名单上看,他最属意的人选当是文渊阁大学士寇应麟次子寇棋萧。”
“寇棋萧?!”
谢江枫将茶杯掼在桌上,声音忍不住扬了几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寇棋萧年幼时与谢江枫同在国子监进学,两人同窗,又都嗜武,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人为此没少结下梁子。
但偏偏寇家满门皆是文臣,而寇棋萧独独在武艺上颇有灵性,是以谢江枫每每与他比试都落下成。
而放眼京城世家子弟当中,确实也没几人能比得过寇棋萧的。
“若顾忠贤当真有意培植之人是寇棋萧,那我们确实没什么胜算。”
谢江枫凝眉,眉宇间皆是烦躁。
范屹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剥了颗橘子放到他面前,淡道:
“才哪儿到哪儿,你就这般沉不住气。”
谢江枫面色微赧,一口将面前的一整颗橘子尽数塞进口中,狠咬了两下,含混不清道:
“那表哥你有对策了?”
范屹擦了擦手,修长的手指在天青色蜀锦绣帕的衬托下愈发如羊脂美玉。
他放下帕子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另一边窗口,深谭般的瞳眸定格在楼下一个卖柴人的身上,语调温和,“不若,先看场热闹。”
谢江枫来到范屹身后,随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便看到身穿银白色金丝团纹直裰的柳容舒,步履匆匆朝着楼下的卖柴人走来。
那卖柴人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偏僻巷道的入口处,仿佛是感觉到有人要来一般,那卖柴人扛起木柴便朝巷道里跑去。
柳容舒见状,眸色一沉,加快步子追了过去。
忽然,那卖柴人脚步一转,放下柴火,从一筐柴火中抽出一把匕首,面色阴沉地朝柳容舒走去,而从范屹他们所在的窗口向下看去,还能看到在柳容舒身后不远处也缓缓走来几人,将柳容舒包围在了中间。
谢江枫忽然想起之前范屹让他帮忙查的那柳濯安的“母亲”吴氏,他忍不住开口,“柳濯安果然在查当年你遇害一事。”
范屹当时说,柳濯安是福县人,却连螃蟹都不会剥,身份实属可疑,便让他去查一查吴氏。
谁料他一查,果然查到吴氏在探听顾昀遇刺一事,范屹让他的人假扮成卖柴人刻意放出三年前之事,谁想到,那柳濯安果然上钩了。
只是他们的人里,并没有一个这样的人,这人又为何要查范屹三年前遇害一事。
范屹寻了把椅子在窗边坐下,手中把玩着一支酒杯,淡淡“唔”了一声,算是应了谢江枫刚刚的话。
此刻楼下已经打了起来。
说是打,倒不如说是柳容舒单方面挨打。
那些刺客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身手矫健且隐秘,柳容舒只有抱头东躲西藏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