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舒在顾府将养了两日身子,便回到柳府去了,平日里照旧上朝、去翰林院当值,对于身旁或明或暗的流言蜚语权当不存在一般。
有相好的同僚私下里问起来,她就意味不明的应两声,算是默认,搞得这桩断袖绯闻在上京城中更添香艳色彩。
而顾府那边,顾忠贤从那日之后再未踏入过褚玉堂。
他想过强硬断了顾昀与柳濯安的关系,甚至想过不如让柳濯安就此消失。
然而他也明白,若顾昀当真对男子感兴趣,事情便不止是简单的他与柳濯安之间的感情了,即使没有柳濯安,日后还会有别人。
顾忠贤心中对于此事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先后出现两件事,让他彻底对于那二人的关系妥协了。
一件事便是白家听到京城传闻之后,来顾府退亲。
虽说白家只是户部尚书,与顾府嫡子结亲乃是高攀,然而此时到底是顾家的问题,顾忠贤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只得和顾夫人一道好声好气与人赔礼,客客气气将婚事给退了。
另一件事便是顾昀此前中毒身子本就未好全,此次又是挨鞭子又是被烧着的房梁砸,终是在第三日的时候,旧伤复发,危及性命。
而他昏迷的时候口中叫的还是“柳濯安”。
顾夫人几乎哭瞎了眼,言说只要自己儿子平平安安,他就是喜欢男子又何妨。
最终顾忠贤无法,深思之下只得松口,又去皇帝面前,拼着前半生的功绩给自家儿子谋了个户部的缺,以同意他与柳濯安往来为条件,让他收敛心性,好好当差。
这倒是遂了范屹的心思,他学着顾昀的模样,故作推脱了两下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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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容舒的府邸在城东铜石巷,与顾府的府邸中间隔了一个容成坊。
铜石巷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柳府向北三间府邸便是曾经的范府,这也是柳容舒当初选择买下这里的原因。
柳府在铜石巷中占地不算大,只有两座三进的院落,柳容舒住在东院,“母亲”吴氏和刚及笄的妹妹柳念云住在西院。
东院的一应摆设物件都是前主人留下的样子,柳容舒懒得再折腾,只命人在院中种满雏菊,后又在主屋内室的最里面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
而柳容舒则住在主屋旁边的耳房中。
这日下了朝刚回来,吴氏便敲门进来。
柳容舒不动声色地用一旁临摹的画作,将书案上摊开的宣纸遮挡住,示意吴氏落座。
“吴大娘可查到什么了?”
吴氏摆摆手,视线在书案上扫了一眼,“不坐了,两句话说完便走了。你让我查那个顾昀,我查过了,身份没有异常。”
柳容舒闻言蹙眉。
她三年前被人所救,那人留给她两个人来遮掩她的身份。
虽说吴氏和柳念云知道自己的身份,且那二人似乎拥有一套极其强大的情报系统,但柳容舒仍然不愿意将诸事都指望在她们身上。
而调查顾昀身份一事,本也说不上隐私,柳容舒便请她们帮忙去调查一番,谁料顾昀那人却当真是一点儿漏洞都没有。
柳容舒在屋中走了几步,仔细回忆近来与那人相处时的一幕幕,一回头,猝然瞧见吴氏眼神飘忽,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敛了眸,声音沉了下来:“吴大娘可是还有事情未说?”
吴氏叹了口气,愁眉深锁的样子倒当真有几分普通妇道人家的模样。
她叹道:
“本犹豫着如何开口,既然你问了,我便直说了。我们查到顾昀那次遭遇刺杀中毒,那些刺客所用的武功招式与武器,都与三年前范公子遇害时遭遇的一模一样。”
柳容舒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紧凝着吴氏,眼底没有半分怀疑,急道:
“可曾查到这些刺客在何处?还有,何人证明这些刺客的武功招式与三年前的一样?”
刺杀一般都神不知鬼不觉,武器倒好说,可以从伤口的形状深浅等判断,但怎可能有人同时知道三年前刺客的招式和顾昀遇刺时刺客所用的招式。
然而凡是涉及到范屹死因的线索,柳容舒从来都是先选择相信的。
那吴氏见她急切,也不打官司,解释道:
“我们的人在路过街上的时候,偶然听到一个进城卖柴的人说的,那人似乎是个武痴,当时顾昀遇刺时他恰好劈柴下山,躲在暗处看了全程。若非是我们的人偶然听到,然后抓了他来问,我们也会以为这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风声。而范大人当年之事,只要稍作打听,不难知道。”
柳容舒抿了抿唇,倒也说得通,“那人现下在何处?”
吴氏略一思索,道:
“应是在城内素心茶楼附近,我们的人观察了那人一段时间,发现他日日都会去那里卖柴。”
柳容舒颔首:
“我知道了,吴大娘若没什么事便先请回吧。”
送走吴氏,柳容舒将画作拿走,视线重新落回那张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