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舒想起谢江桦晦涩的目光,心中暗叹,问范屹,“你想做什么?”
“不请我进府喝杯茶?”
范屹挑眉。
柳容舒默了默,打开府门,侧过身子让范屹先进去,两人并肩朝东院走去。
柳府从前的主人是一个来京做生意的商人,对于府内装饰布局皆以大金大银为主,尽显简单粗暴的奢华。
范屹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没了兴趣,只专心走路,间或与柳容舒说一两句话。
“八日后的武状元擢选,你需拔得头筹。”
两人走上回廊,范屹微微侧头,视线落在不远处一株海棠树上,手指下意识地转了转扳指,语气澹然而笃定。
柳容舒面不改色,平静道:
“我不会武。”
“你没得选择。”
柳容舒:“……”
“你喜欢雏菊?”
长廊尽头便是东院,两人绕过东院的垂花门,范屹停下步子,一双眼睛盯着东院正中央种满雏菊的花坛,略微讶然。
他侧首看向柳容舒。
那少年微垂眼睑,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隐晦的暗色,棕褐色瞳眸深邃而落寞。
半晌,他才听见那少年低低道了声:
“很喜欢。”
莫名的,范屹心尖一凛,脑中不由自主浮现了一个小姑娘欢喜的包子脸。
“走这边。”
范屹迈向主屋的步子一顿,目光飞快扫过主屋紧闭的房门,随柳容舒走到侧边耳房。
“你这里东西倒是挺全。”
范屹盯着柳容舒煮茶的动作,总觉得说不出的眼熟。
柳容舒动作不停,讥诮:
“你不必套我的话,我平日里就是住在耳房,正房留有其他用。不过顾公子,我可跟你强调一点,你我合作,但不代表你能随意窥探我的生活,若是让我知道,休怪我不客气。”
“我毫无兴趣。”
范屹接过茶水,闻了闻,放下,“你记好了,武状元擢选,你只需盯着陆文峰便好。”
柳容舒抬眸看他,面露不解:
“不应当盯紧寇棋萧么?”
范屹敲了敲桌面,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杯,手指划过上面的雏菊纹路,淡道:
“此事你不必管。”
柳容舒目光落在范屹捏着茶杯的手指上,胳膊上似乎又升起那种冰凉而灼热的触感,屋中空气也好似一瞬间变得浓稠而燥热。
她不自然的抿了抿唇,“知道了。”
范屹对于她的顺从略有些惊讶,回头瞥了她一眼,好心对她多说一句:
“秋猎时,你记得小心郢王,出了狩猎场别乱跑,跟在我或者顾忠贤身边。”
柳容舒轻“嗯”一声。
“罢了,我走了。”
范屹起身,朝门外走去,未走出两步,又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盯着跟上来的柳容舒,忽然开口问道:
“为何调查当年范屹之事?”
“受人之托。”
柳容舒面不改色,迎上范屹的视线,挑眉:
“怎么,顾公子对他之死也感兴趣?一百两,换一个情报,如何?”
范屹默不作声盯着她。
良久,他忽的笑了起来,转身继续向外走,语气淡淡的,“一百两?真值钱呐。”
-
范屹出了柳府,打发车夫驾车先行回府,自己则带着轻语步行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东市。
闲逛许久,两人在一间铺子前驻足。
轻语仰头看着招牌上龙飞凤舞的“金玉满堂”四个大字,抽了抽嘴角,已经可以想到他家公子挥霍无度的样子了。
曾经他家公子就在“金玉满堂”用百两黄金买了一支镶嵌南红的玉簪,送给百花楼的一个行首,后来差点儿被老爷卸掉一条腿。
轻语咽了咽口水:“公子……”
“你在此候着,我进去转转。”
范屹打断他的话,用下巴指了指对面路边的茶水摊,示意轻语可以过去歇歇脚,随后不顾轻语欲言又止的表情,自顾进了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的掌柜是一个略有些矮的白胖男人,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极为喜庆。
掌柜的一见范屹进来,立刻从柜台里出来,殷勤地将人迎进来:
“哟,顾公子来了!这次想看点儿什么?本店新进了一批南边来的珊瑚和夜明珠,顾公子可愿替小的掌掌眼?”
范屹点头,神情倨傲,轻描淡写一个字:
“可。”
“顾公子,楼上请。”
掌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低头哈腰将范屹迎进三楼雅间,示意小二在门外候着,自己跟着进去。
“公子。”
门甫一关上,掌柜的脸上喜庆的笑便落了下来,他靠近范屹,表情严肃,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