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话还未说完,谢江桦忽然面色一变,从眼底涌出的阴狠迅速遍布于眼角眉梢。
他恶狠狠地攥住她的腕子,将她拉到身前,一把扯开她的衣领,眼神如火一般紧盯着她的肩膀,凶道:
“本王是何意,濯安莫不是还要装傻?!本王纡尊降贵前来寻你,耐心有限,你若是不知好歹,休怪本王不客气!”
“王爷想要怎样不客气呢?”
谢江桦话音未落,范屹慢条斯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柳容舒说不出此刻听到范屹的声音是什么感觉,心中情绪一时复杂难辨。
她回头,便见他嘴角嗪着一抹惔笑,手中掂着一把弓,从暗处走来。
“王爷想要怎样不客气?”
范屹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悠悠走到两人近前,眼神从谢江桦掐着柳容舒腰肢的手上扫过,落回谢江桦面上,恭敬笑道:
“我的人,我自来调教,这小白脸近日确实不乖,王爷不若说出来,让我也学习学习王爷是如何调教人的。哦对了,刚刚我来的时候,我父亲似乎还问我有没有看见王爷,说是有关于明年春江南修筑堤坝一事与王爷商议,王爷不去看看?”
柳容舒明显感觉到范屹来了之后,谢江桦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一下,在范屹说完顾忠贤找他之后,那手便缓缓从她腰上离开了。
谢江桦用舌尖顶了顶脸颊,与范屹对视片刻,忽然笑道:
“序临说笑了,本王不过关心濯安的伤势,特来看看。既是你父亲找我,那本王便先走了,你二人……自便。”
谢江桦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暧昧又阴狠,眼神带着欲念赤./裸./裸落在柳容舒肩头,随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甩袖扬长而去。
直到谢江桦走远,柳容舒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她看了范屹一眼,沉默地拉起衣领,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范屹跟在她身边,斜睨了她一眼,见那少年面色略有些惨白,不由嗤笑一声,讥诮道:
“怎的?真觉得自己打擂台赢了,便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之前提醒你待在我身边,你权当了耳旁风了?”
柳容舒抿抿唇,没说话。
她浸润官场才一年,有些事情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自己得了顾忠贤的重视和皇帝的赏识便可高枕无忧。
可她忘了,再如何,这天底下还是逃不出个君与臣,帝王家便是一条狗,在他们这些臣子面前,那也是主子。
“如今知道怕了?”
见她不说话,范屹趁机嘲讽她:
“就你这唇红齿白的模样,若是换上女装,便是香兰苑的魁首,偏你还……”
“顾公子!”
柳容舒被他说得烦躁,出声打断他。
虽然他说得话不中听,语气也不好,但柳容舒知道他是含着几分关心意味的,偏偏她这么多年,最不会应对的便是除了子钰哥哥之外的其他人,对她真心实意的关切。
她板着脸,冷声冷语道:
“你与我,只是各取所需,今次你帮了我,下次我也帮你一次。至于其它的,还请你莫要管。”
范屹脚步微顿,停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轻笑一声,回了自己帐篷。
待到范屹洗漱完,趟回床上正拿起一本书打算看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范屹仔细听去,似乎是柳容舒那边帐篷传来的。
想起刚刚回来时那人不耐的语气,范屹敛眸将视线重新聚焦在手中的书上,权当听不见。
看了一小会儿书,范屹忽然听得门外轻语低唤了一声“小公子”,而后来人问“兄长可睡下了?”
范屹神色一冷,下床将书放回桌上,吹熄了蜡烛。
刚躺回床上,帐帘被人掀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范屹看了一眼,翻了个身面朝床里躺下,懒得做声。
柳容舒神色尴尬地被晾在床前,站了会儿,才犹豫着开口:
“兄长,能否借我一床被子,我的被子被丫鬟不小心洒上了水。”
柳容舒窘得面色通红。
刚刚范屹替她在郢王那儿解了围,自己没有一句感谢的话不说,还对他冷言冷语了几句,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未出一盏茶功夫就又求到了他跟前。
如今已是夜深,她恐怕动静太大惊扰皇帝,又见四下里只有范屹帐中灯还亮着,只好腆着脸过来问问。
见床上的人不吭声,柳容舒尴尬地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只能借着月色盯着床上之人,又低低问了一遍。
过了许久,久到柳容舒都打算离开,硬着头皮在湿被褥上睡一晚的时候,范屹忽然翻身从床上坐起,看着她,唇角渐渐泛起笑意,“求我。”
范屹的眼底冷如寒冰,唇角的笑意也染上了几分阴翳,他看着她,说:
“求我,我便帮你。”
柳容舒:“……”
从前几次,这人不经意流露的亲近,给了柳容舒一种温情的错觉,直到此刻,在冰冷如水的月光下,那人霜襟雪骨的疏冷与阴沉,让她蓦然回神。
范屹见她仍然垂眸不语,忽然冷笑:
“怎的?无事的时候便是顾公子,有求于我了,便叫起兄长了?柳濯安,你好得很。”
草原上昼夜温差大,若是真睡湿被褥或是什么都不盖,睡一晚上起来定会生病,况且柳容舒也对于刚才之事自知理亏,她双手在袖间攥了攥,半晌才从牙缝里不情不愿挤出两个字,“求你。”
范屹手指轻叩床沿,“嘚嘚”的声音在寂静的帐中异常突兀。
柳容舒站着任范屹审视,那叩床沿的声音更像是一下一下敲在了她的心上。
半晌,她才听那人轻嗤一声,笑道:
“想不到你还真求我,不过……我没有多余的被褥可给你。”
范屹这话好似一颗火星落在了油锅中,柳容舒心底忽然有一阵火直窜天灵盖,“哄”的一声将她的理智淹没。
就在她想要上前去掐死那笑得人畜无害的混蛋时,那人又开了口——范屹一掀被子,扬了扬下巴,“不过我可以将我的床分你一半。”
柳容舒刚烧得旺盛的火,被范屹这句话一瞬间兜头砸灭,只剩烈火焚烧的余温渐渐攀上她的面颊和耳根。
“你、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睡?”
范屹理所当然:
“那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