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屹不无意外地吃了闭门羹。
他也不为难柳府的小厮,只命轻语让下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劳烦柳府家丁送到柳容舒身边去。
柳容舒正倚在床边翻看一本兵书,外面劳师动众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何事喧哗?”
柳容舒蹙了蹙眉,放下兵书,撑着拐杖走到门边。
推开门就见柳府众人正在一盆一盆往自己院子里搬菊花。
柳容舒:……
“主子。”
一贯机灵的小厮柳旺见着柳容舒出来,急忙凑到她身边扶住她,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一院子各色菊花,笑得讨好:
“顾公子知道主子喜欢雏菊,只是这季节没有雏菊,又怕主子养伤闷得慌,便送了些菊花过来供主子赏乐。”
若说最快接受自家主子有龙阳之好的,就是柳旺,因为他自己本也是断袖。
自家主子公开承认与顾公子的“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与有荣焉,觉得自家主子给他们这些性向不正常的人长了脸。
当然他自己是没胆子觊觎自己主子的,但他真心为主子和顾公子觉得高兴。
可近日眼瞅着主子似乎与顾公子闹了矛盾,他正急得日夜不眠想办法的时候,顾公子就送来了这些菊花。
“主子,顾公子有心了,您瞧这墨菊,本是江西的特产,竟能……”
“烧了!”
“诶,好嘞……啊?!”
柳旺正一脸兴奋地指着院中菊花准备好好夸一夸顾公子,就听见主子冷冷的甚至带着厌恶的声音,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笑意僵在了脸上。
柳容舒瞅了他一眼,按灭他所有希望:
“烧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
给人送菊花,晦不晦气?这顾昀是故意来挑衅的吧?!嫌上一次她没死透,提前送来菊花给她送送行?
“旺、旺哥,这些菊花都烧了啊?”
跟着柳旺进来的另一个小厮指着满院子菊花,挠挠头。
柳旺双肩沉下去,耷拉着脑袋,恹恹道:
“烧了吧。”
多好看的顾公子……啊不!多好看的菊花啊!
柳容舒返回屋中关上门,心情莫名烦躁,书也看不下去了,捻着手指在心中盘算,秋猎回来后谢婧瑶就被皇帝指了婚,前几日郢王也因通州粮道之事暂被皇帝派离京城,她该与顾昀那厮解除合作才是。
即使她已经查出当时之事确实与他无关,但他见死不救也违背了两人盟约。
屋外焚烧菊花的烟味飘了进来,柳容舒闻到味道心头才舒畅了一些,就好像外面烧的是那人本尊一般。
谁料到第二日,那人照旧不误又送了一院子菊花,且品种更为稀有。
此后每日,都是他送她烧。
此事又在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热度不亚于当初两人传出断袖之情时候,就连皇帝也听说了此事。
如此过了十多天,就在柳容舒坐不住,计划明日顾昀再来府上,她便将人请进府中摊开来说说的时候,那人第二日却再未出现。
就连第三日也未出现。
柳容舒心中疑惑,后来转念一想,也许这人也觉得没意思了,默认与她解除合作,去寻别人继续“断袖”去了。
虽说遂了她的心,可她瞧着院中焚烧过的痕迹,心头又有些不自在。
“主子!主子!来了!来、来了!”
柳容舒站在檐下,盯着墙角一小撮灰烬看了会儿,正打算回屋,柳旺火急火燎绕过垂花门跑进来。
柳容舒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什么来了?”
“顾、顾公子来了!”
柳旺抹了把额头的汗,喘着粗气,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次他带来的菊花,可好看啦!”
柳容舒:她似乎开始有点不喜欢雏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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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足鎏金瑞兽香炉上方烟丝袅袅,迦南香的味道充斥整个房间。
范屹瞧着柳容舒娴熟的煮茶动作,问她:
“那只茶壶呢?”
柳容舒动作一顿,倒了茶水推到范屹面前,不答反问:
“顾公子是何用意?”
范屹手指摩挲杯沿,“你是说茶壶,还是菊花?”
“我说的是顾公子见死不救。”
“我以为你会好奇那些菊花。”
范屹茶杯已经抵在了唇上,闻言,放下茶杯:
“那日的刺客,锦衣卫已经捉拿归案,严刑拷打也撬不开他们的嘴,那些人一口咬定就是附近的山匪,那日只是为了劫财。”
“到底是撬不开,还是不愿意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