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一整块儿,前些日子不小心摔碎了,就叫琢玉匠修成了这样,是臣不好。”柳倾秋垂眸,一双眉眼透出些许“愧疚”。
“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你很好,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人。”
符卿云虽觉得柳倾秋当年在将军府的性子过于冷,却也并不希望他像今日一般妄自菲薄,对自己极尽讨好。
这东陵王不止会攻掠城池,更会攻心,他总觉着柳倾秋的转变,一定是因为东陵王对他说了什么。
柳倾秋是个孤儿,从小在方家长大,这些年他的父母、好友一个接着一个的离世,哪一件都让人悲痛欲绝。
符卿云曾有过相同的感受,他不希望柳倾秋也沉浸在这种痛苦的情绪里,他希望柳倾秋能放下这些仇恨,好好活下去。
“你也去换身衣裳,与我……”符卿云说到此处,忽又改口道,“大殿上人多眼杂,你还是不要去了,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叫慕龄吩咐小厨房做点儿你爱吃的。若是觉得没意思不想一个人吃,就等我回来,我陪你用膳。”
柳倾秋原本是不愿意的,但听到符卿云愿意回来同他再吃一顿,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身份特殊,东陵王虽不点破,却也不能到处招摇。今日大皇子刚回宫,必然要将他端详一番的,不去也好。
“那我等你回来。”柳倾秋笑了笑,这一笑淡淡的,几缕愁丝掺杂着绵绵情意,实在招人喜欢。
符卿云看他这幅样子,心下忽然有种想将这白皙的脸颊咬上一口的感觉。
他愣了片刻,等柳倾秋将外袍披在自己身上,才拉过他的腕子道:“德宝探亲的时候从坊间弄来些话本册子,你要是没意思就去看会儿,等我回来再吃吧,左右一个人也没意思。”
“好。”柳倾秋的目光落在符卿云身上,待人走后仍旧呆呆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方才被符卿云抓过的腕子还带着些束缚感,柳倾秋垂眸静静看着自己的腕子,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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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殿歌舞渐歇。
符卿云的手落在琉璃樽上,不等下一场歌舞上来,便看见孙芳草从殿外匆忙过来。
“陛下,大皇子到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了脚步声。
符卿云抬眸,只见身着铠甲的人阔步流星往大殿之上走来。
“父王,儿臣不辱使命,已平定了竟胜之乱,那竟胜王与乌徕余孽已在殿外,等候父王发落。”
黎烙跪在地上,俊朗的脸上是得意的笑,如此意气风发,叫在一旁独自饮茶的符卿云心下微动。
若是塞北那一场仗赢了,他也会这带着喜讯来赴宴吧。
“那姜国的王子今年多大了?”黎昀不问战事,先问了黎烙口中的乌徕国余孽。
“这……”黎烙思量片刻后,答道,“也有二十多了,父王,此人亡了乌徕国又亡了竟胜国,恐怕不宜入宫,不若将他送出去,犒赏三军。”
传言上一任东陵王,便是死在乌徕国公主姜姬榻上的。这姜献渔是姜姬的弟弟,虽生的千娇百媚,却实在不适合陪王伴驾。
黎昀闻言,弯了弯眼眸道:“只管带上来就是,把那竟胜王也带上来。”
“是。”黎烙闻言,回身对孙芳草说了句话。
不多时,那乌徕国王子与竟胜王便被孙芳草带了上来。
符卿云听过第一美人姜姬的名号,听说早些年姜姬在北齐的助力下收复乌徕国后,便隐世了。也不知是真的隐世,还是已经死了。若是还活着,怎么会放任本国的王子,在他国受辱呢。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符卿云被这声音吸引,他抬头,只见那竟胜王已然跪在地上,口中不停喊着“饶命”。乌徕国王子则立在竟胜王身侧垂着眼眸,没有只言片语。
黎昀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过了许久才道:“念在你兄长的份上,本王饶你一命。”
“多谢陛下。”竟胜王即刻道了谢,余惊未过,便又听见了黎昀的声音。
“把姜献渔留下,至于竟胜王柴援。”他说到此处,眼中的光一冷,“送去军中吧。”
“陛下,陛下,臣到军中生不如死啊陛下,我愿生生世世在东陵王城为奴抒情罪孽,求陛下开恩。”竟胜王不停地磕着头,他见黎昀无动于衷,便直了身子去拉姜献渔的裤腿,“你这个贱人倒是为我求情啊,本王当年不嫌你脏,保全了你的性命,如今怎么连话都没有。”
当年,还敢提当年。
姜献渔闻言,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你!”
“还愣着做什么?”
黎烙一声令下,身后的人即刻上前将竟胜王拖了出去。
待殿上清净了,黎昀才大手一挥叫姜献渔坐在了自己身侧。
“你愿意侍奉孤吗?”黎昀问他。
姜献渔靠在他怀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止不住的发起抖:“奴仰慕陛下多时,自然愿意。”
“好啊,那你就留下吧。”
又是违心的话,但黎昀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