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莹也不戳穿他的违心,只当自己问的是一日三餐,便顺着他一边说,一边摆盘,“慢慢吃吧,这是我亲手做的。”
江雨岸也知道劝不动她,苏飞莹的倔强和她哥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江雨岸的容颜虽然憔悴,可终究没有大变动,一双眼睛原本是一片死灰,现在却多了两分生机,在寒风中挣扎,他顺着苏飞莹的话头,勾起一抹笑,“好浓的仙草气,你是放了多少滋补的东西,可惜给我都是浪费了。”
可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你怎么会来苏家,巡世宗居然允许你出来。”
苏飞莹道:“叶叔叔病重我来看望,师父应允了。”
江雨岸的嘴唇嚅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在翠峰还好吗?可有人欺负你?”
苏飞莹笑着摇摇头,眼里终于有了细碎的光,“师父和哥哥一直护着我,巡世宗没有哪个弟子对我不恭敬,自然是好得很。”
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好消息,“那我就放心了。”他的笑意淡然如一缕风,掠过平静的湖面,只泛起点点波光。
他见劝不动苏飞莹,也不再多言,两人难得坐下好好聊天,江雨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在苏家的这些日子里,他心中纠结着沉重的绝望与愤恨,往事纠缠着他不得解脱,或名利或刻骨的记忆,让他入睡醒来都在挣扎中过去。他在人前总是强忍着疼痛,尽量不去看身上残忍的痕迹,决绝地将过往抛在时光的尽头。可他到底得到过自由,他的脚只能踏到门口,那铁链勒得他生疼,若他只有一个人,大可不必理会铁链牵绊,可他终究不是。他身后还有江家,因为朱雀之祸,江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又怎能为自己的父兄再添麻烦。
看他神色不定,苏飞莹淡淡的微笑落了下去,面上的忧色如晨起时的白雾浮在枯草上,也是这样浅淡的颜色,她蹙着眉头道:“哥哥一直在想办法,我们已经有主意了,你只需要静静等待,大不了再过三五年,我们定能将你带出去。”
“你说胡说什么呢”江雨岸只当她在说顽话,费心安慰她,连声音都沙哑,他入了苏家为质,已经不再想旁的事儿,他别过头去看着窗外停住的飞鸟不敢回头。
苏飞莹谨慎地打量四周,确定无人才敢轻声说:“哥哥已经找到了仙草,等那果子成熟就可将你体内的毒物引出来,朱雀脱离你的身躯,我们就将它一并斩杀。”
她的声音软绵绵,却让江雨岸的心魂都被那软绵的声音吸引住了,那股寒风吹得冰冷的灵魂突然聚起所有的意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嵌入掌心带出一抹血痕。
“真的。”他小心地询问,生怕惊扰了那个答案。
苏飞莹点点头,她的心中也有汹涌的狂潮,一波一波地激荡,心头酸楚。当她有了这法子是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他。
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互相汲取力量,就这样无人打扰,享受片刻安宁。
临走前苏飞莹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江雨岸悄声说:“别来了。”
苏飞莹笑得十分欢悦,“我会来的,有本事你就大声嚷嚷,让守在外面的弟子都听见,到那时我就真的没办法来了。”
江雨岸叹了口气,着实无法,也忍不住怦然心动,他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手心浸出汗来。
只是当初不敢言的话,到今日又怎么敢说,只得小心藏好自己的心思,便当旧友而已。
那一边苏飞莹脚步轻快,每日到衔芳苑弹琴焚香。在那悠悠的宁静中,她的思绪纷飞,将她的情绪牵扯起来,等一曲终,她脸上的笑透着一股暖意,他想就算岁月如此搓磨,遍体鳞伤。可今日一切犹如草木,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欣欣向荣。她离开衔芳苑时眉间已换成似水柔情,眼中有莹莹波光。
她便被狠狠地训斥了,掌事堂的大门已经关上,驻守的弟子统一在外围守着,不允许靠近。苏玄墨正在书桌前拍着桌子,苏飞莹倒是乖觉,老实地低着头,听苏玄墨发脾气,一脸知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