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心思再去为难她了。
郝梦诧异问:“咱俩不用对戏了吗?”
夏冰心闻言不禁噗嗤一笑,几句台词的事。何必那么大费周章。不用对了。”
郝梦:“.......”有一种被人戏耍却不能反抗的无力感。
拍戏时,郝梦跪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之上,不敢与夏冰心饰演的宠妃对视 ,目光落在她的脚尖,目光微垂,整个后背一直在发抖发冷。
而夏冰心则雍容华贵地端坐在贵妃椅上,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翘起,正眼也不看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郝梦一眼,神情说不出的妩媚、傲娇与凌厉。
这是一场郝梦扮演的宫女,因被他人诱哄,说了不该说的秘密,现在被夏冰心饰演的宠妃责罚的戏。
期间,郝梦的台词很少,只有一两句,全靠细微的表情和动作还有额角冒出的汗珠来表达情绪。
她的表演完成程度很高,而夏冰心表现得也不差。
没过多久,夏冰心这位姑奶奶就稳定发挥,中规中矩地完成了拍摄,获得满堂喝彩。
郝梦则长吁一口气,顶着一张被扇肿扇麻木的脸,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拍摄结束时,众多工作人员都涌上来,将夏冰心围得团团转,关心她的身体,问她大晚上拍戏,累不累。
而没有一个人主动跑来关心郝梦被带刺儿的木板误扇而肿胀出血的脸。
就连自己的好朋友白芷也是将自己弃之如敝屣,趋利避害地去向夏冰心献殷勤。
郝梦:“......”戏里戏外,她都能感到自己如天地间的一只蜉蝣,生命渺小而卑微还备受屈辱。
她默默地从这份热闹中退了出来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滚烫胀痛的脸颊 ,上面红紫掺半,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当郝梦独自一人穿过寒风凛冽的亭廊,准备跑到大化妆间给自己清洗伤口和涂抹药膏时,外面的雨一直下,空气里都是让人难忍受的潮湿。
遥望着朦胧胧的月光,郝梦整个人浸在令人耻骨发冷的黑暗之中,眼眶泛红,水光潋滟,难受得想哭。
毕竟才是19岁的小女孩,还未走出校门,就遭受了社会不止一次的毒打。
拍戏时所受的零零总总的委屈,混合着着唇角的刺啦啦的肿痛,让人想在这个雨天里异常地想家和思念父母。
郝梦正发着呆,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是妈妈的来电 。
她点了接听,听到妈妈的关心的那一刻,自己终于绷不在了,将这一段时间所受到的委屈不公全都诉说给母亲听。
什么世态炎凉、人性不公、拜高踩低,阶级等级差异,郝梦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说给母亲听。
自己还越说越委屈,哭得梨花带雨,俏生生的背影因风而微微耸动,不由得让人大生怜惜。
尤其是说到夏冰心时,郝梦更是情绪激动,讲她是蛇蝎美人、两面三刀、表里不一。
喜欢她的男人都是水鱼棒槌,有钱又傻逼。
可郝梦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水鱼棒槌”正站在不远处,春水煎茶般,优雅自如地笼火点烟。
殷恒一边慢条斯理地浅淡地讲着电话,一边将她的失态看了个精光。
尤其听到她说自己“有钱又傻逼”时,他咬着烟嘴呼出一缕白雾,自己眉心一挑,手里的动作一顿,鼻腔里逸出一丝笑。
此时郝梦情绪已经发泄完,这才发现身后脚步声起,有人走了过来,
她脑内警铃大作,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扭头看那个男人。
男人身高极其优越,宽肩窄腰,黑色大衣笔挺,手里拿了把伞,走路步态优雅地像个英国绅士。
当那人靠近她时,郝梦透过惨淡的月光,看清他有着利落的脸部轮廓,心若擂鼓般砰砰跳个不停。
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檀木香。
她知道了他是谁。
她怕他出于义愤杀了自己。
可殷恒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郝梦,
只是与她擦肩而过时,借着月光看到女孩唇角劈裂,脸部红肿,眸眼清澈,隐隐有泪光,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走出几步,心念一动脚下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又折了回来。
殷恒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鲜橙,递给她,温声道:“我觉得你今晚需要一点甜。”
郝梦下意识地接过鲜橙,掌心微凉,诧异地看向他,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哽着,什么也说不出。
殷恒似乎为人很温柔体贴,完全不在意她说了自己什么,只是一味地关心他人。
“夜里风大,小心寒凉。一个小姑娘,别独自一人在暗夜里呆太久,不安全。”
郝梦闻言内心一惊,来到H城那么久,自己向来是自生自灭,从未有人主动关心自己。
想不到时至今日,自己还能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她很是感动。
郝梦吸了吸鼻子,把自己委屈的眼泪全都憋回去,声音哽咽道:“谢谢!”
现在自己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简单的“谢谢”,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殷恒问,“如果可以,我撑伞送你一段吧。你要回化妆间嘛?”
郝梦闻言连忙摆手拒绝,她知道夏冰心有多紧张这个现男友,又怕人多眼杂,莫名生出很多事端。
到时候自己有口也解释不清的。
殷恒何其聪明,早就看出了小姑娘的顾虑,她不愿意,他也不便勉强。
“那请多珍重!”
话落,他又自然而然地将伞塞进她的手里,那把伞有着黑胡桃木有着繁杂图文的柄,周身散着温润的光泽,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典雅。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郝梦下意识地接过,尚在发愣,似乎是想出口拒绝。
恰在此时,只听殷恒在自己的头顶飘飘然地说道:“水鱼有钱又傻逼。伞还是送得起的。请不要客气。”
郝梦:“.......”这些话,他果然都听到了。
耳尖发热,心间发紧,想找块地缝钻进去。
下一秒,殷恒的电话又响起来,他就接着电话转身走掉了。
郝梦:“......”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她骂了他,他却送了自己一把昂贵的伞,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