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砸在伞面。
李齐云担心她淋到雨,将她往自己身前拉近些:“可别感冒了,明天我们还要坐十几小时的飞机,等到那边我爸妈要请咱吃好吃的,入学手续也办好了,到时候拿张当地银行卡就能购物了。”
“好。”梁佳暮点点头,朝手心哈了哈热气:“明天多穿点,你也别生病了。”
“哈哈哈,别担心,我的身体素质一向不错。”
二人并肩走到温德公府门口,见陈丽卿候在门口,梁佳暮问:“怎么站在外面?风很大,进去吧,别感冒了。”
陈丽卿目光从远处收回,似要说些什么,犹豫了半晌,才说:“今天有人来看望你了,送来了一堆复习资料。”
“啊,那可能是宣委来了吧。”梁佳暮颇觉可惜:“她已经走了吗?”
连面都还没见上,如果是刚刚错过,确实不巧。
“嗯,走了。”
陈丽卿回过神:“你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今天出门一趟,再给你们捎带回来?”
“不用了阿姨,您就放心吧,我爸妈也在那,我和暮暮过去以后,他们会好好招待我们的,而且我爸妈一直想要个女儿,听说暮暮要去可高兴了,要把暮暮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呢。”
李齐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一定会照顾好暮暮的,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些话陈丽卿很是受用,她终于露出笑来:“好,那就麻烦你们了,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对了——”
“来瞧瞧看,是不是这些东西。”
不多时,院子里多了一个火盆,梁佳暮抱着一叠卷子蹲在火盆面前,李齐云撑伞站在她身侧。
“为什么要让你同学帮你拿这些东西回来?”
李齐云原以为是梁佳暮念旧,把曾经在一中存在过的证明封存家中,可他没想到原来梁佳暮是要烧掉这些东西。
打火机摁动,火舌摇曳着舔上纸卷,火焰逐渐变大,贪婪地吞噬着字墨的芳香。
“我只是不想留下我的东西在学校,反正终归是要被扔掉的,倒不如我自己烧掉。”
从此与过去,
一笔勾销。
“老大,会后悔吗?”
李齐云垂首看向她的侧脸。
手上的动作未停,一份又一份写满笔记的卷子被扔进火盆。
里面大多数都是梁星渡的字迹。
勾画过的段落重点,细致的解题过程,错别字的更正,漂亮的字母符号。
看到那些红色墨水,梁佳暮会想起那只骨节修长,握笔的手。
那个人,是怎么不厌其烦地一个字一个字替她全盘分解。
只不过,以后都不需要了。
“我没有机会后悔。”
梁佳暮浅笑着,把余下的卷子都送了进去。
青砖的绿苔蒙上水珠,积累的水流不断涌入地下管道,街道车辆疾驰而过,荡起阵阵涟漪。
少年站在暴风雨中,黑伞边缘划下雨幕,将他分离成独景。
裤管被风吹动翻飞,潮湿的寒气顺着鞋袜往上攀爬,雪白的球鞋被污水浸湿,沾了几撇院子里的杂草。
苍白的皮肤失去血色,宛如行尸走肉。
漆黑的眼瞳映照着烈火,幽然,冷绻,慢慢烧灼血肉深处微末的重量。
两道人影被灰色的雨模糊缠绵,只看得见依偎在一起的伞。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书上的矫揉造作的形容原来真实存在。
刺骨的寒,远不及心痛万分之一。
国外的冬天是被雪覆盖的。
十几个小时的机程结束,飞机平安落地。
送机那天,雨停了,来的人只有宣委。
宣委说,回国那天一定要请她吃饭。
梁佳暮笑着答应,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她。
“暮暮,要开心啊。”
“谢谢你,绣绣。”
怀抱好软,好温暖,像她们初见时的夏天,有淡淡的西瓜香气。
再见最好,
若此生再不复见,
愿你我与幸福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