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以为是陈丽卿给自己寄来的。但陈丽卿想要联系她,只需要打国际电话或者线上视频,根本无需这么麻烦。
后来,她把这个嫌疑转到了拓也远雅身上,可他基本上是蹭陈丽卿的电话,不屑于写信这种漫长的联络方式。
再后来,梁佳暮就不去猜了。
拆信慢慢成了一种习惯。
拓也远雅,这个每年寒暑假都会来到门斯港的孩子,也在逐渐褪去稚童的影子,当飞机票从门斯港改成塔伦尔堡湖,他终于变成了身姿挺拔,长相俊美的成年人。
他与她之间,其实只相差三岁。
那年从洲岛回到极枫,他已经到了读六年级的年龄。
今年冬天,拓也远雅会照往常那样来到塔伦尔堡湖找她过圣诞节。
门铃声响起之前,印泥被拆开。
冷静的黑色横线条站满了横撇竖捺,每一笔都恰好到处,十分优美。
依然是没有‘xx的xx’的开头以及署名。
正如梁佳暮所说,藏头藏尾,是个胆小到了极点的人。
至于内容。
嘘寒问暖,祝福关心。
一直都这么没有新意。
也许是需要隐瞒身份,才没有什么可说的,导致大体看下来毫无营养,没有提示,没有明显的线索。
只不过每年的祝福语都变着花样,不像是网上随便摘抄的。
梁佳暮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连纸带牛皮包装一并丢进了烧着木柴的火炉中。
是的,她从未回过一次信。
也无从回信。
“叮咚”
门铃响了。
梁佳暮蹬着拖鞋慢悠悠地过去开门。
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可能会是李齐云一家人,亦或是陈丽卿和拓也远雅。
李齐云现在还堵在高速路,或许没这么快到。
前几天陈丽卿刚打电话来,说今年要一起过圣诞节。
拓也远雅也请好了三天假期,辅导员没什么意见,他甚至准备好了带回国送给辅导员的化妆品。
打开门,小鹦鹉绿绿飞到横梁上叽叽喳喳,学了梁佳暮两句骂人的话,开始向客人展示自己聪明过鸟的才艺:“混蛋!混蛋!混蛋!”
“好吵!好吵!好吵!”
梁佳暮笑着骂它:“你这笨鸟,要说欢迎,欢迎。”
绿绿有样学样:“欢迎!欢迎!欢迎!”
门外风雪很大,只是打开一丝丝缝隙,绿绿便被强大的风流吹了个倒栽葱。
幸好爪子勾住了门帘,才没螺旋式坠地。
“暮暮!”
头戴白色针织帽,系着深棕色围巾的陈丽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岁月在她脸上划下雍华的痕迹,依旧不减动人的美丽。
她脱下沾雪的外套,换下鞋袜后,紧紧抱住梁佳暮,纯白羊绒衫贴紧梁佳暮裸肤,带着温暖的体温。
“妈妈好想你啊,我的乖女儿怎么又瘦了?”
拓也远雅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尾随而来,关上门,脸色被冻得发红,就连眼睛也有些干涩,露出几条红血丝:“姐。”
“路上冷不冷?”梁佳暮吻了吻陈丽卿的侧脸,捧住她冰凉的两颊:“都说了,你身体不好,等我毕业回来见你不行吗?非要长途跋涉折腾自己的身子。”
陈丽卿眼中已有泪花:“妈妈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外寂寞吗?”
从送女儿出国那年到现在,已经有六年光载。从慢慢适应,到开始接受,再到现在的包容接纳,她亦花了六年时间。
这六年,她从别人那,成功夺回了自己的女儿。
“我们打视频电话不就好了吗?”
梁佳暮无奈叹息,拿起毛巾温柔地擦拭陈丽卿眼睫上的冰霜:“算了,来都来了,那就一家人好好过个圣诞吧。”
陈丽卿顿时喜笑颜开:“好。”
幽幽站在二人身后的拓也远雅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怨念极重的疑问:“我是不存在的吗?”
从进门到关门,面前的两个女人像是根本没发现他一样,没有半点要搭理他的意思。
尤其是梁佳暮。
他才是全程干苦力拎包的那一个,天知道外面积雪路段有多难走,他一个人扛着行李走到这儿,浑身都是雪,梁佳暮连毛巾都没递给他一条。
甚至也没给他见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