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缱绻，公馆清幽静谧，连一个佣人都没有。

明明接近市中心，却因占地面积太大，只有靠近街上的前院会热闹些，再往深处走一点，就像是两个被隔绝的世界，极其安静。

“你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一年前。”

这倒是让梁佳暮有些意外：“一年前？你为什么要买下它？”

总不能是某人未卜先知，算出一年后的今天他们会领证结婚？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莫名其妙买下一座昂贵的公馆，莫名其妙带她来这希望她入住，说这是他们的婚房。该不会告诉她，这是他早有预谋，那也得说出来能让人相信啊。

毕竟他凭什么自信，她会为了他回国。

“这是你小时候的愿望，我只是在我有能力的时候替你实现。”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梁星渡，我不再需要这些小孩儿玩的东西了。”

梁佳暮坐在台沿上，白皙的双脚被梁星渡亲手穿上毛茸茸的拖鞋，她盯着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说：“我也不喜欢毛绒拖鞋了。”

扶住她脚踝的手微微一僵，梁星渡抬起头，发觉梁佳暮已经俯下身，食指抵在他的眉心：“你说我没有变，那只是你一厢情愿。梁星渡，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你明白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没有你，我一样过得很好。”

看见梁星渡瞳孔紧缩，眸色逐渐黯然，她的指尖一点点往下滑，鼻尖、嘴唇、下巴，最后落在梁星渡的喉结。

“当初我给过你机会的，我给过你们所有人机会，是你们不要我，我哭的很伤心，你们却无动于衷，一直冷漠地把我往外推，现在呢，难道你后悔了？”

她并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可以伤透梁星渡的心，因为她永远记得大年初一的那个夜，梁星渡的态度有多么决然。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可他做了什么？他冷冷地对她说，承诺已经不作数了。

是梁星渡亲手撕毁的契约。

“梁星渡，我仔细想了想，我们……其实只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因为一样悲惨的命运，所以我们出现在福利院，初次见面我们就讨厌彼此，彷佛印证了今后我们怎样都不对付。”

“阴差阳错，我们被同一户人家收养，被迫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你扮演了太久我的哥哥，差点让我以为你真的可以让我依靠。”

“我以前很在意你喜不喜欢我，我总是觉得是我太笨了，才会招你厌烦。你成绩好，我就努力学习，想要变得和你一样厉害。你人缘好，我就讨好其他人，想变得和你一样受欢迎。”

“你知道吗梁星渡，我也幻想过我们会感情和睦的，但可惜的是，我们天生水火不容。”

梁佳暮扼住了梁星渡的脖子，手指缓缓收紧。她冷眼看着他逐渐陷入窒息，脸色慢慢涨红，眉心难受得蹙起。

她没有手下留情，反而低头将唇凑到他发烫的耳边：“你也变了，梁星渡，你比以前更懦弱了，连反抗也不敢了吗。”

以前，他会严肃地纠正她的错误，但大多数时候语气都是温和的。至少他不会对她逾矩的行为视而不见，就像此刻一样，她出格的动作本身就在挑战底线，可他竟然纹丝不动，任由她掌控。

相当的匪夷所思。梁佳暮简直都想要好好思考一番，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心甘情愿承受这份痛苦。

“暮暮，恨一个人太累了，但我很高兴你能恨我，至少你没有视而不见我。”他薄笑一声，近乎自嘲：“只要能让你开心，怎样对我都行，没有人会认为我们天生水火不容，我本人也不这么觉得。当初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心里想，一定要认识你，哪怕你看起来很讨厌我。那天……很抱歉拒绝了你的好意，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

梁佳暮怔然。

他还记得在福利院发生的事情？原以为只有自己记得，因为那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她的眼神渐渐失焦，思绪像是飘到很远的地方，脑海中回忆起许许多多曾经和梁星渡在一起的片段。

纤细手指出现了松懈的迹象，全然未曾注意到，梁星渡的侧脸已经擦着她湿润的唇离开。

许是她出神了太久，他也静默看了她许久。

月影笼罩在女人无暇的面容，清醒的人先醉倒了。

梁星渡带着微凉温度的手来到她的后颈，眸色早已被压抑许久的情愫模糊得雾雾沉沉难以分辨，蓦然间，竟独自倾身吻住了她的唇角。

身体猛地僵住，梁佳暮的眼睛微微睁大，神色肉眼可见的错愕难明。

这是比上一次更近更暧昧的距离，带着过分的隐忍和情难自禁，就连触碰都显得小心谨慎，浓烈的克制像禁锢在身体内的毒，让他不敢再多逾矩一步。

他只是动情得很痛苦。

唇边温热，柔软到无法忽视。

意识瞬间拉回，动作比想法更快，再度呼吸时，梁佳暮已经推开梁星渡，狠狠朝他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与此同时，她几乎是恼羞成怒呵斥：“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