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梁父负责安排送走所有宾客,将新人送回玫瑰庄园。从院子里依稀可见万盏灯火从山顶蜿蜒至半山腰,月影斜照,连回家的路都铺满莹莹玉辉。
下车的时候梁佳暮咳嗽了一声,等她抬头的时候梁星渡已经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小心别着凉了。”
她没有理会,独自往前走。
回到屋子,打开暖气,梁佳暮站在暖气孔下面吹了一会儿才觉得体温回暖。她把外套随意扔到椅背上,伸手取下头上的白纱。
“暮暮。”
梁星渡不知何时从身后出现,手里捧着一束殷红玫瑰,开得十分浓艳。
“喜欢吗?”他的表情太过殷切欣喜,让人无法拒绝。
梁佳暮沉默地接过花,视线中,无名指上的婚戒相当惹眼,无时不在提醒她与梁星渡的关系。
“你好像真的很高兴?”
“什么?”梁星渡微愣。
“婚礼上人多,我不想让爸妈为难,所以我一直配合着演戏,你不会当真了吧?”
见梁星渡还一副茫然的模样,梁佳暮扶额自嘲:“你不会真觉得我会喜欢你吧?”
“这太荒谬了吧?你难道也以为我们的婚姻真的是被祝福着的吗?”
“多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们只是契约关系,而你还要多此一举办所谓的婚礼,你到底是真蠢还是别有用心?”
“怎么了?你现在的反应很奇怪啊,为什么要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着我?”梁佳暮勾唇嘲讽道:“今天你出尽风头了,也该回神了,其实你也应该感谢我才对,如果不是我大发慈悲,你这个时候已经沦为笑柄了。”
“梁星渡,实话说,你感觉到了吧,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今天我一直在犹豫不决吧?”
“我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嫁给你的,你很清楚才对啊。”
梁佳暮绝情地说着伤人的话,她满脸不在乎,并且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梁星渡的反应,似乎梁星渡只要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表情,她心里的快意就会多一分。
“暮暮……”梁星渡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因为今天拥有的幸福实在是太多太多,所以此刻才会有极其强烈的落差感。至少在被围绕的祝福声和梁佳暮一句句‘我愿意’下,他也被轻易迷惑了神智,以为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已经悄然降临,才会开心到忘了形。
然而梁佳暮突如其来的讥讽,就这么轻飘飘将他努力构建的幸福幻想破碎得一干二净。
梁佳暮避开他的触碰,往后退了一步,明艳的红唇启合,吐出冰冷的话:“我好像没有喜欢你的理由啊。”
“从小到大,我们总是被比较,到了后来,你越来越优秀,我连被比较的资格都没有,我站在你旁边,就像是必须要携带的配件,或是毫不起眼的吉祥物,因为有你在,我的样貌即便不丑,也不会被夸赞。”
“你出众,优秀,是世界中心,讨好你的人总前赴后继地涌来。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我就永远泯然众人,就连爸妈也觉得你说的话都是对的,我结交的人都是错的。你们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都觉得我是什么也不懂的傻子。”
“不是的,我们从来没……”梁星渡急于解释,却被梁佳暮厉声打断:“闭嘴!”
“他们都说你对我好,到底好在哪了呢?”梁佳暮奇怪地问:“是把我当作笨蛋一样养着,让我成为一事无成的废物,成为别人眼里只能依附你活着的菟丝花?不觉得自己高尚到虚假的程度了吗?还是说,你一直享受着来自别人的依赖,满足你内心变态的掌控欲呢?”
“梁星渡,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说走就走了呢?因为我对你失望了,即便要找个可以依赖的人也不应该是你,你根本不可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想开了,与其一直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不如出一趟远门,把自己变得独立强大,就可以不再需要任何人。”
“我再也不用因为你的三言两语改变我自己的喜好和行程,也不用按照你的条条框框选择朋友,你再也控制不了我了。”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情绪越来越激动,梁星渡抱住她尝试让她冷静,却被她狠狠推了一把摔倒在地。后脑勺撞在墙上,并不是很疼,但眼前多了些重影,梁星渡轻轻甩了甩头,还未重新爬起身,尖锐的高跟鞋底已经踩在他的胸口。
梁佳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蓬松华美的婚纱被她穿得高雅从容,她瑰丽的容颜犹如没有裂痕的面具,只能从莹润的眼睛里看到深深怨念。
她既不弯腰也不低头,只冷眼低瞧他,不住奚落道:“梁星渡,你是变态吗?”
“不是。”
梁星渡坐在地上喘息着,他的手刚覆上梁佳暮的脚踝,高跟鞋便踩得更用力了些,细细的鞋跟嵌进衬衣雪白的皱褶,毫无留情地刺痛着他的皮肉。
“唔。”他闷哼一声,漆黑的眼珠又沉了几分。
这是一副足以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他穿着规整,却满脸狼狈,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落地系着,喉结每一次上下滑动,他那朱红的唇都会吐出潮热的白雾。
他用无可挑剔的精致皮囊求饶般喊着:“暮暮。”迎不来半点女人的怜惜。额间细碎的发丝微微拂动,将他眉眼柔和得无比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