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尽得江培善的真传,只是她懂得如何治病救人,却不知如何医治,被妖法,瘴气重伤的妖怪。
澜婴只得掏出火折子燃起周围枯枝,驱赶前仆后继的蛇虫鼠蚁。还掏出四大发明之一——漫山夭,用它的香气掩盖血腥之味,毒杀那些依然想要蚕食虎妖的杂碎。
“今日月圆,山中妖气顶盛,你怕是有命来没命回。考虑一下让本君同行,护你周全报你搭救之恩。”男子艰难睁眼。
他是妖怪,弹指间便可取她性命,何须在此跟她废话。
澜婴思虑片刻,萌生出些许信任。将男子扶上毛驴,自己牵着驴子继续前往烛荫山北面的妄心崖。
“你吃了我的归元丹,若是心生邪念,必毒发而亡。待离开险境,咱们各回各家,分道扬镳,再给你解药!”
“归元丹?听上去不像有毒之物。”虎妖问道。
“乌龟的龟!”
虎妖:“......”
夜已深人不静,江家庄里人未眠。
江培善得知澜婴出走,急火焚心,汗浸衣衫:“姬美琊行事鲁莽疯癫,蛊惑澜婴去烛荫山寻紫濂珠。老夫自己就是郎中,何须紫濂珠来医治心疾?甚是荒唐!白前,务必将澜婴带回来!”
藏珠之地,路途凶险万分,从古至今就没有几人真正见过紫濂珠,多少人为它枉送性命。一个年芳十四的女子为了寻药救父,竟敢深夜独自前往,世人谈之色变的烛荫山,怎能不让家人心焦如焚。
而烛荫山之名,是白前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年他刚修出妖丹,便遭遇恶妖残害,命在旦夕。若非遇到神医江培善妙手回春,他就一命归西,吹灯拔蜡了。
“可是,江家庄近来异象频生,先有‘鬼八脚’来犯,后有‘血残肢’入侵。而今夜妖气空前顶盛,恐乃大不祥之兆,您如今卧于病榻,我岂能离开?”白前焦虑地搓着手指。
江培善撑起身,蹒跚下榻,边将他往外推,边催促道:“她是匡复北瀛的唯一希望,不容有失!”无奈之下,白前只得离去。
江培善看着澜婴留下的书信,信中简简单单的七个字:“我去取紫濂珠了”。他手捂心口,似心疾再次发作。
月色正浓,海上狂风大作,澜婴好几次,差点失足落海。
贴在衣襟里,离她心脏最近的地方,是紫光炫彩的七粒紫濂珠,每粒如蚕豆般大小。她默叹:临海峭壁的蚌冢里,葬着万千壶蚌的尸身。壶蚌死后不再产珠,而七彩壶蚌百年生一个,死后经日月蕴养,尸身能产出极为稀罕的鲛族珍宝。要采这紫濂珠,实属不易。
只是姑姑从未提及,蚌冢里面,怎还搁着一口玉色大石棺。
石棺发出的淡彩微光,如珍珠耀目,在月色之下,竟未有一丝阴冷之感。
澜婴好奇地伸手沿着椁边触摸……石棺突然灵压一震,将她震倒在一地碎蚌之中,她这才狼狈地逃离蚌冢。
她自烛荫山北面的妄心崖壁一路向上攀爬。手指刚触及崖顶,却脚下一滑,后仰着失重而坠。
完蛋!
大意使人丧命!
澜婴欲闭眼等死之间,头顶白影一闪,一只修长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她霍然抬眸,虎妖身悬半空,白衣猎猎而动,那张剑眉星目,轮廓有致的脸便印入眼中。那是一双不寻常的棕色眼眸,墨黑的眼睫像蝶翼一般翕动。高挺的鼻梁和不算白晰的皮肤,显得十分英朗。
千钧一发之际,虎妖用力往后一拽,怀抱着澜婴跌回崖顶。
“这位铮铮铁骨的朋友,你要趴我身上一辈子吗?”说话间一缕异香悠然飘散,虎妖疑惑道:“你熏的什么香?臭臭的,以后别熏了。”
“穷人哪儿来的钱买熏香?我涂自己配制的驱虫粉。”澜婴双颊暖暖,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说好的鼎力相助,看来就是这出手一抓?”言毕,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心中漫起了层层安稳的涟漪。
澜婴颤抖着伤痕纵横的双手,从乾坤袋里取出敛血散洒上,再咽下归元丹,这些药粉散丸都是从,父亲江培善那儿偷拿的。
她自幼便跟着父亲学习歧黄之术,在江家村也算得上半个小郎中。只是她一直很疑惑,身为“金指先生”的父亲为何能医天下人,却不能自医?
幸好今夜珍宝到手,父亲有救了。
“若非这一抓,有人就掉海里喂了鲛鲨。还有命在此聒噪?”虎妖满脸疑惑,直勾勾地盯着问她:“你刚才吃的可是‘龟元丹’?毒发时会暴毙那种?”
啊这?
又大意了啊!
澜婴抿着嘴,强挤着笑容,一本正经地胡诌:“做妖要本分,江湖上的事儿,你少打听!”
“你这混小子,嘴里可有半句真话?”他抬手,澜婴以为要挨打,下意识抬肘:
“别打脸!屁股肉多,要打就打屁股。”
虎妖一愣,拈走了她发间的一片枯叶,有些烦躁道:“别再叫我一白。本君有自己的名字?”
“问你叫啥你又不说。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直接叫你妖怪?”她小心翼翼地将紫濂珠放进乾坤宝袋里,脸上张扬着欢喜。
澜婴见一白坐在身侧,虽一脸桀骜,但眼光却巴巴地落在她腰间的乾坤袋上。她暗自好笑,这看上去顶多十七八岁的虎妖,脾气却大得很,忍不住戏谑道:
“灵君不是法力无边吗?居然不敢随我入蚌冢,只会叭——叭——叭!”
一白脸颊抽搐了几下,从脖子红到耳根:“此处结界专为妖族而设,本君若硬闯蚌冢,必神形俱灭!宵小之徒,懂什么咳咳咳……”话到一半,一粒紫濂珠投入他口中。
“送你的!”澜婴弯着眉眼笑道:“祖上积德,多得了几粒,我爹治病一粒便够用了。”
缓过来的一白,眼里竟莫名腾起了水雾。
这混小子虽年幼,却拥有这般毁天灭地的符箓术法,且不俗的外貌极为惹眼,清丽秀雅,梨涡浅笑,这分明是女子才有的倾城之貌。
一白摇摇头,为自己无稽的想法感到有些可笑。殊不知,这容貌,已然烙于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