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鸣宴就在城郊北面的金角斗兽场。开场仪式相当隆重,连晟阳城有名的九重春,都带着最好的歌舞伎,前来助兴。
国主万瞻雄率众官员于神火台祭祀,后方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而后,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公示着噼里啪啦一大堆规则。简言之就是,大家要将什么人的血涂在兵器之上,才能进入地宫,然后抓一个叫什么龙的妖怪回来领赏。
实在太吵,离得又远,澜婴基本没听清楚。
纵观前来参与此次盛宴的人,竟没有一个文人雅士,连女子都携着兵器,披着甲。澜婴甚是不解。
但最令她奇怪是,明明是宴会,却不见任何席面,她疑惑地问赵弦:“咱们等会儿在何处吃席?”
让她冷不丁的一问,赵弦呵呵笑出了声:“谁告诉你龙鸣宴是个宴席?”
“不是宴席,哪是干什么的?”澜婴有些诧异。
赵弦解释道:“金角斗兽场两面靠山,一面靠海。相传海中有处埋骨之涯,镇着一只灵兽苍龙。若能唤醒苍龙,将其从阵法之中带出,并与之结下生死契约,苍龙便会认主。因此这些人如过江之鲫,皆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那你呢,也是来降苍龙的吗?”她问。
“非也,我就是来看戏的。除非你想要,我便将苍龙擒来送给你。” 赵弦认真地说道。
不知为何,一股暖意由然而生,澜婴莫名觉得赵弦是不会诓骗她的,就连一般玩笑,也半含几分真诚。
但她又有些不可置信,堂堂一国少君,怎么就跟她这乡野女子熟络起来,短短两日,竟像认识了几辈子。他知她喜好,知她冷暖,他什么都知,无所不能。
“我身体之中有处封印,至今无人能解。哪有心思理会这些灵君灵兽的事儿,况且苍龙本就对我毫无用处。”她只是随口一说,却在不经意接触到赵弦的视线之中,感应到了卿之所想亦是我思的用意。
难道赵弦会为她擒苍龙?
澜婴的脸颊又开始灼热了,她赶紧将眼睛转向别处。
此时,突然出现的漫天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晴天白日,竟能显现出五彩烟火,南辕的新奇玩意儿真不少。澜婴心道。
万众瞩目之下,一艘由三百多人抬着的红漆大船,缓缓“驶”向斗兽场中央。
这大船金碧辉煌,甲板上有一红衣女子献舞,正是那日九重春的头牌舞伎--结萝娘子。
只见她在船上,红发飘飘,不扎不束,随着鼓乐之声翩翩起舞,那舞姿将战舞与魅舞相融,似乎与九重春舞台之上的判若两人。
若说那日是舞技的出神出化,吸引了宾客,那么今日则是体态的风情万种,以及褪去面纱后的芳容,让人一眼沉沦,情不自禁。
她的每一次转身,与最高看台之上的万斯屠四目相对,都看得高台之上的万斯屠气血膨胀。他邪魅地笑着,一副醉眼迷离,神魂颠倒的模样。
那日在九重春没太注意结萝轻纱之下的发色,今日这一见,倒是让澜婴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澜婴的目光在万斯屠附近搜寻了一番,最后落在下两阶,盘膝而坐的宫战身上。没有看到招邪,她不免舒了口气,但宫战身旁的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手上把玩的正是,海柳密盒!
那个被宫战只手捏开的海柳密盒,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个女子手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不了多想,也顾不上跟赵弦解释。澜婴只对他说了句:“我去那边看看,等下再来找你。”便钻进了人群里,往宫战的方位走去。
那个女子就坐在宫战身旁,她一身镶金戴玉的戎装征衣,跟万斯屠身上穿的同出一则,在烟火的映衬之下,闪亮耀目,极为浮夸。最离谱的是,她跟万斯屠都长着同一副趾高气扬的脸。
宫战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在看到人群之中离他越来越近的澜婴时,他单侧眉峰一挑,立刻起身,往台阶下走去。
就连身旁的万斯暄也注意到了他的些许不同,随后也起身跟着一并下去。
“姓宫的,你不是‘叭’一下那啥了吗?那这又是什么……”澜婴翘首往宫战身后瞅,还随手做了一个他当时捏开海柳秘盒的手势。她正想问,那个女子手里的海柳秘盒是怎么回事?却被宫战抓住手腕,从嘈杂的人堆里拽到了斗兽场的外围边上。
澜婴拼了命要将他的手甩开,却不想这钳子一般的手,指力大得惊人,她嚷道:“痛啊!”
“女装?”宫战的脸动了下。态度和言行让人捉摸不透。
“我穿女装还要跟将军禀报不成?将军难道不能解释一下,为何你身边的那位女子手里,有我的海柳秘盒?”她问。
见宫战没有回答,澜婴继续发问:“难道绢信是假的?你在我面前使了障眼法不成?”
“你又何尝不是,女扮男装有意接近本君?”宫战的默认,让澜婴心里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这时,一个娇嫡嫡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本就不愉快的交谈。
“哪儿来的山野村妇,在此撒泼纠缠?”万斯暄从宫战背后走上前一挥手,海柳秘盒便直直地朝澜婴脸上砸去。
澜婴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抬臂,反手一挡,便将自己心心念念的海柳秘盒稳稳地接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