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微风轻拂,水雾淡薄了许多。澜婴收起息伤,从池中步出。于此同时,赵弦在她身侧捏了个诀,眼见她湿漉漉的红衣瞬间熨干。
“接下来的事,不妨由我猜上一猜?”澜婴将额前垂落的一缕软发撩开,走到禁锢鄂婕罗的阵前,与她对视:“我猜令弟鄂无极,六年前为了窃取灵君妖元,在烛荫山吃了瘪,断了一条尾巴。是还不是?”
婕罗面无惧色,不置可否。
澜婴缓缓道:“你的目标一直都是灵君妖元,所以一开始便锁定了宫战。至到你在九重春遇见仗义出手的赵弦,才一路接近,妄想一石二鸟。是还不是?”
婕罗冷哼道:“就算我不取,他们迟早也会被别人盯上,下场又有何区别?”
澜婴走到海棠树下,伸手抚过树身:“还记得月余前,有人落入树洞,被强行推往南寰的一处地渊之中吗?她无意间探到你与爪牙在密谋害人,还不小心打草惊蛇,险些叫你们给抓到。你追着她出了树洞,因而发现了海棠树妖的秘密。我猜得可对?”
“原来是你这贱人!”婕罗双目圆瞪:“你早知我底细,合着跟他们一同耍我?”
“耍你?是你太贪心!”澜婴回到赵弦身边:“你想要找出更多的海棠树洞,从此四海八方,作恶多端,便可神出鬼没,瞬行无阻,对吗?
你不但要夺宫战的妖元,还觊觎赵弦的妖元。因此暗放迷烟控制招邪以刺痋钉偷袭他二人,不料伤及我身,还让你窃出胸中玲珑心。
你打着想要连同两颗妖元一起带走的算盘。是还不是?”
“乌鸦从不承认自己黑,恶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坏。”赵弦点头笑吟。
澜婴眼中不容置疑:“不巧的是,宋老二并未中毒太深。你听闻他与左老大发生争执,事态不受控制,一时情急,便将到手的玲珑心藏在离你最近的万斯翦身下,随后自己也装晕被带回了周围全是海棠树的地方。如果我猜得没错,宫峥嵘就是你从这棵树里引来的,你们是一伙的对吗,结萝娘子?”言毕,指了指院中的树洞。
“呵呵呵呵......”鄂婕罗一阵摇头拍手,从阵中缓慢起身:“故事编得真精彩。不过你叫错了我的名字,该罚!”
话音未落,鄂婕罗双掌摧动灵力,按向地面,一道腥红浓烟撞上紫色光阵。霎时,破阵而出,红发在空中肆意飞扬。
“你们人多,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待我率领狐族众将归来,一雪今日之耻。”她一个回身,右手五指化为五条啸叫的红蟒,朝着澜婴虚击而至。随即左手一扬,两道绿光脱手而出,便窜到海棠树洞中去了。
“刺痋钉!”不知谁一声惊呼,赵弦已将澜婴护在怀中,然宫战出手更快。只见他立身于澜婴跟前,一个刀花挽出,便是兵刃相碰的两声脆响,化解了澜婴的危机。
澜婴抢身上前,却让宫战挡住去路,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三脚猫功夫,追上又能如何?还不是让人打得满地找牙。”
澜婴愤懑:“她本就被你所伤,刚才坐地不语,只是为了偷偷调息,以便之后逃走。你站着看戏不追,纵虎归山,还嘲笑我技不如人?”
宫战指向天上明月,下颌微微抬动,沉声道:“有心思说废话,不如多养伤,老实待在神泉里,除去病根才是明智之选。”
言毕,未给她半点反应,便一只手转到她腰间,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伤息便到了他手中,旋即在空地上一砸,登时水雾缭绕。
澜婴抬头乜了一眼圆月,即使想跟他争执,也只能老实进了息伤。毕竟弃鳞尾发作起来是会要命的,她再蠢也不会拿自己这条小命折腾。十五月圆之夜可是拔除蛊毒,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她对宫战竟有些好奇起来:此人如何得知我急需息伤解蛊?他一路跟随,真就只是为了护送万斯翦去血域寻母?拯救银沙城的百姓吗?真就只是如此吗?
随着暖雾将澜婴逐渐包裹,赵弦抽回了搁在宫战身上,那略显敌意的目光。他收起九尾金锏,用指腹拭去锏身上的一滴血渍,说道:“果然如此,她私藏鲛人血,以此物再三破开结界。”
宫战扫向地上零星血渍,说道:“方才在屋内被我打伤之时,已发觉此女修为低微,若非借助鲛血,断不可能冲开你的结界。大家不妨静观其变,主谋势必另有其人。”
宋惊沙担心树洞的秘密泄露,会引来更多心怀叵测之人,便先行去了母树所在之处,将各处通行口都暂时封印。走之前,留下一句话,说:“层层封天网束缚之下,只须待到明日午时,宫峥嵘便会泄尽妖力,届时再行审问,便不怕他兽困则噬。”
静下来之后,万斯翦忽然神色不安起来。他压低了嗓音,用近乎蚊呐之声问宫战:“西辕与东轩向来水火不睦,你与他更是宿敌,怎会默契如斯,天衣无缝?”
宫战露在外面的脸沉了下来,跟修罗面具一样的冷厉。他打量着留守在澜婴身边,寸步不离的赵弦,说道:“我曾与他在绝风崖下有过一次短暂交锋。若不是第三方横生枝节,定能分个胜负。坟山上我故意提及羁押赵猛志那日的境况,便是提醒他,我与他须先合力击退共同敌人。”
“这也行?你就不怕他会错了意?!”
万斯翦捏了一把汗,只心里暗道:“十万火急,生死关头,还能如此铤而走险,互相领悟隐晦意图,你二人莫不是天赋异禀,便是脑子进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