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道士抓妖!”范戎惊道。
“且看他玩什么把戏?”赵弦也是不知其然。
四人心惊且乱之际,一个家丁来到面前,摆出请入内堂的手势。澜婴怯生生望了一眼赵弦,见他振作而起,便朝左范二人说道:“走吧,吃饼去。”
一入内堂,果然气派辉煌。里面陈设要是搁在晟阳城,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堂中安置一处骨镶案几,阴刻各式药鼎纹饰。一位圆胖的灰须老者居中而坐,见几人过来,开口便显得不甚耐烦:“哪位要抓?坐上前来!”他随手指了指案几边的一个骨镶蝠纹鼓凳。
“抓啥?”澜婴问道:“饼在何处?赶紧装四个热的,我们赶时间,没空瞎耽搁。”
灰须老头抬起腊黄,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屈指握爪,眯眼瞅道:“圣手抓病,一抓恶灵退,再抓病气消。若不抓病,只求吃喝,出门左转,恕不相送!”说罢从椅子上跳下来,自案几后缓缓走出,做了个“请”的手势。
澜婴低头看着不及桌面高的圆胖老头儿,联想到他说的治病用手抓,登时捧腹咯咯笑出声来:“体内病症可以用手抓出来?你是怎么想出此法,还骗了千百人的?我看你脑中有疾,该先为自己抓抓才是?”
老头儿先是一愣,脸上黄转青,青转黑,瞪眼骂道:“无礼后生,胆敢不敬老夫医术?今日就给你点颜色瞧瞧,好让你知道天外有天!”挥手便是一股异香在屋内漫开。
澜婴也不躲闪,跟着抬手一扬,淡蓝色薄雾陡然飘洒轻落。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四个人接连跌坐在地上,手足瘫软,动弹不得。屋内仅赵弦独身而立,看着眼前窘态。他俯身扶稳澜婴,让她靠着自己坐好。
“你敢对老夫用毒?”胖老头儿吼道。
“是你先为老不尊!”澜婴声音大过他。
老头儿转头对范戎笑道:“断臂小子,不想抓病了?”
“呸,抓你个头!”范戎骂道。
“故弄玄虚的神棍,等老子解了毒,头一个把你捏巴捏巴,扯长三尺,抓好你这侏儒症。”左弃繁凶道。他放狠话的时候,眉毛倒竖,一副凶神恶煞之相。
几人你言我语,互不退让。
澜婴又气又好笑:“行医讲究望闻问切,辩证施治。医术当应海纳百家所长,去伪存真,精益求精,以造福百姓为先,绝不可装神弄鬼,草菅人命。你这老头儿好生可笑,容不得旁人质疑,居然下毒伤人,不是神棍又是什么?”
胖老头儿本要还以言语,但见澜婴缓缓起身,拍了衣摆后,冲着自己做了个极丑的鬼脸鄙视道:“今日我们还有要事,就不拆你招牌了,你好自为知,莫要再害人。”其他人也陆续站起身来。
條忽有异光掠过双眼,老头儿惊奇道:“你......你们解毒了?为何如此快?你用的是何解药?”
“想知道?”澜婴走到门边回头道:“拜我为师,洗心革面便教你!”
老头儿不加思索,高声疾呼:“师傅在上,请受小徒江培济跪拜!”身上酸软无力,这会儿还真趴在了地上,一跪不起。
本是一句玩笑话,哪曾想灰须老头儿当了真。这举动令人啼笑皆非,将澜婴吓了一激灵,心下暗自惋惜:原来他就是客栈掌柜口中的老江头儿。可惜了本城的百姓这般信任,原来竟是个江湖骗子。
她冷哼一声,淡漠回道:“江培济,白瞎了这个好名字。”言毕,走出了内堂。任凭身后沙哑之声连连叫骂,也懒得回头。
回去的路上,左范二人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很是不解。
原来,澜婴所用之毒乃是独门秘方——漫山夭。此物虽毒,但可解百毒。江培济下毒害人,与澜婴同时用毒,漫山夭解了澜婴的毒,却令老江头儿中了漫山夭毒。
但问及赵弦为何没有中毒时,澜婴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句:“东轩人从小名贵药材,奇珍异宝养着,早就百毒不侵。”而心中却宛如明镜:那是赵弦跟澜婴自江家村失散后,他心里念着她。知道她喜爱狐尾蓝星的味道,所以日日身浸花毒之中,就为了重逢之时能让她辨味识人。因此,歪打正着地成了唯一不会中毒的人。
她凝望着赵弦如画的容貌,说清秋朗月,星河明珠一点也不为过,只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隐痛,骤生疑虑:为何同是灵君,他竟虚弱得比不上只有半颗妖丹的宫战。这些年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许是看透了澜婴的忧虑,赵弦握紧了她的手,回以一个和煦暖阳的笑颜。
回到客栈,宫战已经在大堂等候他们多时,见他有急事相商,范戎有些沮丧地跟着左弃繁回了房间。他还得将“手抓饼”的骗局,生无可念地阐述给宋惊沙和邹九儒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