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婴忽然眉眼弯弯,梨涡微陷,笑道:“火坑是我自己要跳的,五彩旋涡也是我自己选的,生死不怨!”
此时,连苍带兵前来,一见宫战立即跪叩行礼。他奉宫战之命,驻扎城外五里,因一直没接到宫战的军令,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带上来!”连苍一声令下,两个甲兵押着一个红衣男子上前。背后一脚,男子便跪了下来。
澜婴定睛而视,好生奇怪:“宫峥嵘!你也来了?”
男子抬头,恨怒交加:“哪有老子跪儿子的道理,你也受之凛然?”
听闻此人名讳,又见宫战下令给他松绑,连苍急忙回报:“此人在将军府外鬼鬼祟祟,属下见他长相......大胆......便带了进来。”言毕,抬眼在宫战和宫峥嵘之间来回看,心道:像,简直一模一样。
宫峥嵘双拳紧握,怒目而视,一副想将人揍到呕血的样子。可眼珠咕噜一转:今非昔比,除了一身蛮力,竟无一技之长,如何与人抗衡?这憋屈不妨先受着。
随即松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丢于宫战:“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日这账本君先记下了,它日必当奉还。这是方才有人在门口递给本君的,说是前日赤莲夫人同前来抄家的人大打出手,随后便丢出来的。”
宫战抖开卷轴,上面一方大印跃然眼前。还未等看完内容,只听得一句:“荒谬!”便被他狠砸在地上。
澜婴不知何故令他动怒,捡起来一看,瞳孔骤缩,脑子嗡嗡:“国主万瞻雄亲自颁令,三日后将军在公主府与万斯暄成婚。抗旨不遵者,满门抄斩?”
众人皆是一惊,连数尺外息伤中的纳兰馥也暗自神伤:“该来的,终是躲不过。”
宫峥嵘斜盯着连苍,嗤之以鼻:“本君一路行来,早已满城告示,圣旨上的三日后,不正是明日吗?你们竟然对此婚讯一无所知,强将手下还能出弱兵?”
连苍慌忙解释:“接到将军传令,我等马不停蹄入城。的确是卑职的疏忽,属下甘愿受罚。”
“早知晚知并无分别,终究是被人控于股掌之中。”宫战指缝渗血,指甲早已根根刺入拳中手心。他不禁震怒:“宫家就剩我与阿母二人,莫非满门抄斩还能杀出第三人不成?万斯暄挟赤莲夫人为质,欲夺白虎妖元已是心照不宣。”
“这是要......逼婚?将军一旦入赘公主府,以后就不能再叫你宫战了,得改口为‘万战’?”澜婴一本正经地思索道。
“你是不是有病!”宫战伸手掐着她的脸蛋一拧,粉嫩的脸上顿生一抹樱红,痛得澜婴眼泪打滚。她跳起来给了宫战膝盖一脚,转身跑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拎不清这二人是玩笑打骂还是动了真格,又怕言多必失,便都把嘴闭得老紧,低头不一言不发。
宫峥嵘憋着笑,语重心长道:“虽说此莲儿非彼莲儿,但终归是受了咱们牵连。要不你就从了姓万的,嫁了吧!”端的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你若还想拔除心魔,成功离境,就别自作聪明,寻衅生事。”宫战斥责。随后转身道:“连苍听令,清点人马,随我突袭公主府,救出赤莲夫人!”
“是!”连苍接令,带着人马先行下去调配。
宫峥嵘眨了眨眼道:“这是......要反?你小子竟然干了老子当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算我一个呗。”
语毕,见宫战背影已远,四下已然无人,自觉甚是无趣。忽瞥眼见到朦胧息伤中有一颓靡美男,疑窦顿生:“小公子似曾相识,咱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纳兰馥纤长的睫帘半垂,闻言唇角微扬,低声道:“久仰宫将军大名,在下芳野城主纳兰馥。”
流云缓动,小雨忽至。屋檐边垂挂着粒粒晶莹的雨珠,“啪嗒啪嗒”掉落在青石地砖之上。
自从宫战的面罩拿下来,澜婴心里便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情愫在流动。那张脸分明是熟悉的,但又为何觉得陌生。
那是天罡伏妖阵的伤害,才使得宫战额上的伤痕那么狰狞,原本强悍的白虎之力只剩了下了一半吗?
她坐在栗子树的旁枝上,任凭雨水穿过栗树枝叶的缝隙落下,一点一滴的染透衣衫。
“吃过这棵树上的栗子吗?江家村村口老栗树的树种。种了六年,每日以息伤之水浇灌,口味应是不差的。”不知何时宫战已经站在树下抬头仰视着她。
“骗子!”澜婴佯装生气,转头反手抹掉脸上,跟雨水交织而下的泪痕。
再回头,宫战已经跳上树枝与她并排而坐,还随手撑起了一个小小的避雨结界。
“你早就认出了我对吗?竟然装作不认识。”她脸上写满委屈二字,自愧心道:澜婴啊,你真是蠢得要死。世上能有几个白虎灵君?人家站在你面前自报家门多次,你居然不识?他就是一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