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娆握着他的手,含泪摇头:“你别这样说。如果没有你,我刚入银沙城就跟骆倾城一样身首异处,根本活不到现在。”
“当前要做的,便是想办法解救半魔人,破坏水运浑天仪,让血域之门永无开启之日。”宫战听完这二人的叙述,理清了接下来的方向。
澜婴点头赞同:“没错,半人半魔的血肉恰好成为贯通人魔两族的媒介。要制止浑天仪运转,就得切断媒介,放走关押的半魔,不能让他们聚集在银沙城被徐怀卿荼毒。”
灵娆微怔,低声道:“如果赵弦真的是魔,你们会不会误会了那个......徐怀卿?”
澜婴没时间给她尾尾道来,只能言简间骇将大至说了个清楚:“我们两次与徐怀卿交手,发现他体内有从苍龙灵君和朱雀灵君那儿窃来的妖力。此人曾为了夺取玄武妖丹,点燃了北瀛与各国的战火,又十分善长附身夺舍,以他人之貌混迹于世间。所以我和宫战有理由相信,此赵弦并非彼赵弦。”
见灵娆眼带慌乱,抿唇不语,霍不凡安慰道:“有澜婴和宫战在这里,定能力挽狂澜。别担心了,还有我,我会护着你的。”
灵娆倒是个好说话的,霍不凡三言两语便叫她宽了心。几人拟了个计划,准备丑时三更分头行动,一方去释放半魔,并送它们出城,另一方去血域之门伺机破坏水运浑天仪。
澜婴却陷入了深深地自责里。她从来只知赵弦话少,无论顺境逆境总是会站在自己身边,却没有了解过赵弦是怎样的本心,没有关心过他真正的渴求。他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确切地说,是在意她对他的感观,竟不惜以命去搏,只为她一见倾心。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中了狐族的圈套,让脱胎换骨之法引入了歧途,一半妖元被魔气浸染,才有了徐怀卿的可趁之机。
她双眸澄澈,向来藏不住事儿,只是愣神片刻,便能被宫战猜中八分。
宫战步入院中,见赵猛志手背上已经覆满了积雪,而手掌正下方的地面上,一群蚂蚁正在奋力搬运一块发了霉的茶果子,许久也没能挪动半寸。
近了,他沉下嗓音对赵猛志说道:“赵弦是被徐怀卿附身才铸下大错,但万恶之源皆因一个贪字。万千人命断送在他手里,赵弦就算死一百回也不冤枉。你虽口齿愚钝,但心思却似明镜,理应晓得自古正邪不两立的道理。你与他手足深情,在战场上针锋相对时难以做到心无旁骛,若是非让你行大义灭亲之举不可,就显得我们过分不近人情。因此,你大可待在此处,不参与任何行动。”
宫战话毕,赵猛志條地一个手抖,积雪从手背上垮塌下来,那些被他保护老半天的蝼蚁,在瞬间全都覆于雪中,生死未卜。
他起身走向屋内,却因体格过于壮硕,即便低头弯腰,仍然卡在门框上进退两难。他身上的雪花纷纷落下,只得站在门外对澜婴无奈地说道:“我跟.......他们......救人......”
水运浑天仪在丑时再次响起。
赵猛志为避开与亲兄弟的正面交锋,选择跟霍不凡和灵娆去解救半魔。而澜婴则跟宫战顺着城中阡陌纵横的河渠,去往血河汇聚的尽头。
河道里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置着一架半人高的水车,在血水和肉糜的混合物中缓慢的转动着。看着里面各色暗红,猩红,粉红的脂膏状糜烂物体,闻着令人五脏之中翻江倒海的腥腐之气,阵阵麻意从脚底沿着背脊,直冲澜婴的天灵盖。
他们轻松避过几组巡逻的士兵,来到城中八条河渠共同汇聚之处。此处三面环山,四野空旷,仅广场正中有一高耸参天,木石搭建的浑天仪。此物形同城楼,拢共三层,长宽皆是二十尺有余。下层安装了七十二个水斗的枢轮,注水激轮,便可令其自转。现赵弦在八条水渠之中投入绞烂的半魔人,以其血肉流动去控制枢轮运转,并带动二层的球体转动,每转动一圈,最顶层的巨硕铜钟便会有钟声报响全城,便知是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