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民好容易睡着了。梦见婚礼当天，自己站在大镜子前身穿蓝色西服，手拿白色捧花，面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彗星穿着白色伴郎服，打一个小巧精致的领结，“姐夫”，他笑嘻嘻地同他开玩笑，“还是你愿意我仍叫你泰民哥？”

泰民连思考这一个问题都似乎显得费力。但是梦里面大家都比平时更有耐心，更可以等他慢慢地想。

他回答，“想叫什么都可以。”

彗星看着他，只是笑。笑得他心不定。

马上场景就如同电影般切换了到了举办婚礼的草坪上，宾客云集，浪漫的鲜花和气球随处可见，慧莹站在他身侧，着美丽的白婚纱，浅笑盈盈。

那婚纱上点缀的水晶珠子受到太阳的照射，璀然地发射出炫目的亮光来——几乎晃得泰民睁不开眼。

“泰民哥”，慧莹的声音飘的很远，周身白雾四起，人声迅速安静下去，她脸上带着泪水问，“泰民哥，你是早已经不爱我的了。为什么不肯早一点儿告诉我？”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问题问得他自己也一个激灵，觉得不可置信，“我当然爱你。”如果爱就是可以同这人结婚的话，他并没有第二个想要结婚的对象。

“不，我知道” ，慧莹颓丧地将手抚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不要再骗我了。”

他不愿意说电视剧里面那些老套烂俗的情话来辩驳，只是拉住她的手，想借此表示自己的立场。

“我当然没有骗你。”

“那么，韩焘宇呢？”

这场合提起焘宇的名字是绝不可能想象的，因为他一度认为慧莹和焘宇只是一面之缘，“焘宇？焘宇什么都不知道。”

“哈”，她笑起来，表情却分外悲伤，风吹干她的眼泪，泪水化开了眼角黑色的眼线，漂亮的新娘妆变得诡异而恐怖，“……他不知道，那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他立刻感到胸口似乎破了一个洞，冷风可以从身体里肆意穿过，自己什么都瞒不过她。

“你当然知道，因为你爱上了他。”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比方才更加地平静，接着，她猛地抓起他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可是，”她说，“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啊。”

泰民惊出一身冷汗，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混乱得不像话。他转头去看未关紧的窗帘外破晓的天色，终于长长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只觉得胸内还在擂鼓。鼓声响得叫人没法继续睡下去。这天他起得比平时早，洗漱完了毫无胃口，因此出门去健身房锻炼。终于跑得一身汗，冲完冷水澡，这才觉得神魂附体，回归到了体内。

坐在路边唯一开门的一家咖啡店里，他慢慢喝着美式，让那苦涩在口中弥漫而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本应有的把控力——闯了祸就跑不是他的作风。

……用意乱情迷来解释也太牵强，焘宇不是个楚楚可人的少女，因而连性别都搞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好吧，打定了主意，他给韩焘宇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居然也毫无睡意。想当然也是一晚上没有睡好。

“我现在过来找你的话，方便吗？”单刀直入省掉了许多推拉的过程。

“哦”，焘宇没法拒绝，因为他一整晚想的并不是怎样厌恶他、责怪他，只是……他当真入戏太深，爱上他了吗？

那么自己呢？现在他真是如同被困在轮椅上，退无可退了。他并不是泰民那一种老好人，也不会因为对旁人过分的责任心而委屈自己。

要是他真的喜欢某个人，当然，他会不顾一切向他展示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