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相认以来,太上皇只给琼真下过一道正式的旨意,内容是令她还俗。
太上皇遽然色变,“你敢抗旨?!”
琼真冷然一笑,并指如刀在左手掌心一划,立时血出如泉涌,又将太上皇亲手所刻所赠的“长宁”二字玉石印章交到左手内,一字一字道,“天道在上,弟子琼真,立誓放弃俗家名姓与王室身份,此生绝不受朝廷封号,若违此誓甘愿粉身碎骨!”
说完掌中用力,玉石粉末和着鲜血滴入一只空茶杯中,她起身将装了血的杯子抬手从窗户向上一抛,朗朗星空之下,忽然天降一道紫色天雷将那半空中的杯子劈成飞灰!
转身,微笑,“天雷为鉴,誓约已成!”
蜉蝣子慨然一声长叹,他知道玄孙女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却也不料她能刚烈决绝至此。
起身走到琼真身旁,伸手摸摸她的头,“何至于此?”
琼真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有些话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好,再说,我也是跟您学的,当舍则舍当断则断。”
蜉蝣子走到儿子和孙子身边,依次在他们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回神了,只要没做亏心事,天雷不会随便劈人,如今你们也看明白了吧,这孩子压根不稀罕咱家的身份地位,别整的跟人图你什么好处似的。”
“孩子,你刚刚想说什么就继续说吧,你爹的老子的老子还在这儿呢,倚老卖老咱也不怵。”
天降神雷的神奇一幕,给太上皇和当今带来的冲击不小,不过能当皇帝的人别的不说心理素质都是杠杠滴,权当是看了个新鲜花样儿的小戏法,惊奇惊讶一会后也就没事了。
就是琼真自己,发完誓出了堵在胸口的那团闷气,一时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道不同,自己在意的和别人重点关注的,根本不在一个点上,鸡同鸭讲无趣又费精力。
直接略过太上皇,只同当今解释,“我爹的事儿咱们自己几个心里清楚明白就好了,不用大张旗鼓昭告天下,作为皇位争夺的最终获利者,真下了罪己诏,您自己的名声可就不清白了,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们还不定怎么编排您。
说到底,声望名利这些东西只有活人才在意,脱离太子身份,我爹只怕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更自由。”
太上皇不甘寂寞在一旁秀存在感,阴阳怪气道,“之前要给你爹洗白的是你,现在说不洗白的还是你,到底要怎样?”
琼真发完誓后感觉冥冥中似斩断了什么,不独身上轻快许多,此时再看太上皇,心中戾气也少了许多。
“本来就白,洗不洗都是,我提当年真相不过是为了告诉您,一直以来欺骗您愚弄您的就是您的好奶娘,我不信这么多年您一点没怀疑过,不过,既然您愿打愿挨,我又何必费力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我后面要说的话估计您更不爱听,要不您先出去玩会儿再回来?”
琼真自觉语气真诚,太上皇却觉得嘲讽意味拉满,想甩袖子走人吧,最想知道的那个秘密却还没揭晓。留下吧,又被不孝孙女气得难受!
自己给自己找台阶,端起桌上茶杯作势要喝,本来只是装装样子,结果揭开盖子一闻,奇异冷香扑鼻而来,如欺霜松柏之清冽,如赛雪寒梅之幽独。茶水不温不凉,一口下肚清气四溢,令人心神为之一爽。
“好茶!”
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太上皇也没品出这到底是什么品种。
蜉蝣子为他解惑,“这是我从海外带来的异种冷碧梧,只生长在雪峰之巅,从枝头采摘后不需炮制,直接在冰窖中贮藏,要喝时提前三日用冷泉浸泡出味,煮沸后滤渣取液,再加一勺梅花清露,风味尤佳。”
关键这茶不仅好喝,还能清神醒脑,清咽润喉,平息无名之火压制躁狂之气。
正适合当下情景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