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玥姑娘在自己的房间将刚才在酒楼听到的花妖报恩的故事记录下来,并且将故事稍作改动,换了个暗黑结局。
因为闲着没事干,她还把从船上其他人口中听来的故事都整理出来,按照自己的想法作了改编,给每个故事配上了对应的插图。
到了京城时,她已经将这一系列故事集结成册,命名为“浮槎异闻录”。
京城码头,船已靠岸,天子之都的气象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别处没有的宏阔浩荡。
船多人多,秩序井然。有人在这里交汇,有人在这里别离,过于繁华忙碌的场景让多余的情绪来不及酝酿就已被冲散。
仆妇扶着玥姑娘下船,并非她弱不禁风,而是要端着千金小姐的款,真要自己动起来,她怕惊着自己的便宜义父。
长长的幕篱是用特殊织物制成,透光透气,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清楚看见外面。
如她这般打扮的女子不在少数,因此也没谁往她这边多看几眼。
她的视线被路边小贩牢牢吸引住,仆妇见她站住不动,忙问,“姑娘,怎么不走了?”
她不理会,伸手向袖带里摸去,不想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钱袋被自己落在船上房间里了。
她想跟仆妇姐借点零花钱买东西,碍于人设,又不好意思开口。
正僵着,忽然一只拿着串糖葫芦的手递到她面前。
红与白的对比如此鲜明,普普通通一串糖葫芦,拿在玉京子手里,瞬间变得高大上起来,不像是山楂,而是传说中的仙果,吃了就可以起死回生永葆青春。
“送给你”
玥姑娘接过糖葫芦,很没骨气地想,这人说话真让人如听仙乐耳暂鸣。
酸酸甜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糖葫芦好吃到没朋友,一串哪里够!
“浅尝辄止,不可沉溺。”
仙乐又起,只是这次说的话就不那么悦耳动听了,玉京子像是在说糖葫芦,又像是暗示别的什么。
幕篱下的姑娘鼓起腮帮子,心里想的是:等我有钱了,糖葫芦什么的,吃一串!扔一串!”
不远处,元大当家留意到两人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对于这样的情形,他乐见其成。
虽然不是原定目标,但和那人比起来,眼前这位其实更难攻克,如果能成,或许更容易达成自己的目的。
上了马车,元大当家一行人没有到客栈投宿,而是分成两拨,一拨去往鸿胪寺,一拨去往元家位于京城的私宅。
没错,元大当家不仅是商人,他同时也是茜香女国的使臣,此次进京,一是为了朝贺太上皇的寿辰,二是代表茜香皇室与当今圣上重新商榷两国通商事务。
马车车窗上糊着和幕篱质地相同的帘子,轻薄透气,隔窗望去,无论行人衣着还是屋宇颜色逐渐鲜亮,一派富贵繁华景象,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如画卷随着马车的移动徐徐展开。
色迷人,声乱心,走马观花略窥一斑,只能等安顿之后再来细描全貌。
这就是京城啊,奇怪,怎么突然生出眼前景况恍如旧日梦境的奇怪感受,难不成失去记忆的自己曾经到过京城?
自己是从距离京城数千里的海域被渔民救起,上岸时,除了一身质地良好的衣服,别无长物。
嗯,脑子里没有记忆,却有奇奇怪怪的常识和知识,这让她有理由怀疑,她的失忆并不完全,或许碰上合适的契机就会破除封印,重新被找回。
如果不记得了,重新认识也是一样的。或许会发现和从前不一样的风景。
世界如此,人也如此。
怀抱着美好的期盼,玥姑娘开始了新生活。
身边伏侍的人越来越多,有教养嬷嬷,有丫鬟仆妇,全都训练有素,不用人吩咐就将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将她照顾得妥妥贴贴,衬得她这个主子毫无用处。
然而,养尊处优并不代表没有事情做,实际上,她每天都在学习,跟不同人学习,学礼仪学尊卑,学琴棋书画,学唱歌舞蹈,学调香插花,学酿酒烹茶。
丰富且密集的课程并不是为了培养她成才,而是为了找出她的天赋所在,以便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和培养。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不是被当做人,而是被当做一个可供雕琢的、奇货可居的物品,送出去不实用但观赏性极高的那种。
发自内心的警惕让她自发学会了藏拙,当然,藏拙不代表要装笨,她展现了极强的学习能力,学得快但是没有悟性和天分,除了抚琴吹箫技艺精湛,其他技艺都只是平平。
她尽管如此,她所表现出来的也并非初学者的水平,这让安排一切的元大当家推测,她很可能出生于大户人家,家里不仅富裕且具有一定的文化底蕴,否则,不会教养出如此多才多艺的女孩儿。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哪家高门大户里没有几件龌龊事,利益驱动之下,嫡庶斗争,手足相残的事多了去了,这姑娘保不定就是家族内斗的牺牲品。
既然这姑娘落在了自己手上,不好生利用一番使其物尽其用,那才真是辜负了上天赐予的福分。
他将原定计划作了调整,并将玥姑娘这个便宜义女的原生身份往上提了好几个台阶,对外露出口风说她是茜香女国宗室之女,母亲是郡王之尊,父亲是西洋某国的子爵,因为是混血,所以虽然出身高贵,却在两边家族饱受排挤,不小心中了算计,幸被自己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