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睨陈绪风,语气陡然变冷,“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吗?你个恶心肮脏的人,你是我见过最龌龊腌臜的人!你凭什么让我把你当爱人看?凭什么对你有爱人之间的爱?凭你那不可告人的夜里的秘密?”
“你配吗!你配吗?”
闻言,陈绪风身子一僵,如鲠在喉,周身战栗。
无数个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话语都一并被木哲恶毒的质问一把撕碎,难以粘合重生。
陈绪风胸腔里压着一股浊气,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再抬目一望,木哲不知何时寒雾一般散去,无一痕迹。
与此同时,熟悉又可怖的粗狂男声从背后响起。
“陈绪风,你招惹谁不好,为什么要招惹木哲?你故意要同我作对吗?”
那声音说,“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过!”
陈绪风瞳孔骤缩,回头看见那臃肿秃顶的中年男人,一种生理上加心理上的条件反射的恐惧感遍袭全身。
他吓得连连后退,“噗通”一声跌坐在路边的泥水里,不住发抖,无处可逃,那中年男人的手掌竟凌空朝他劈头盖脸抓了过来。
陈绪风崩溃之际,癫狂大喊,“滚开!”
冷汗顺着额角滴下,坠在插了针管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一道白炽灯的光束射进瞳孔,眼前犹如蒙了脏雾,看不真切。
目光呆滞地落在手背上,昂头看了看头顶的点滴,透明的药水一粒一粒泪似的垂落。
“醒了?”
阿归朝他斜一眼,“做梦就做梦,鬼叫什么?”
温闻见状起身,过去看了下陈绪风的点滴,“再过半个小时就输完了。你饿吗?吃点东西?”指了指不远处摆了满桌的饭菜。
陈绪风望着在桌边大快朵颐的阿归,眼里流露出疑惑而冷漠的目光。
阿归盯他一眼,没好气道,“输个液输傻了?忘了谁不计前嫌背你过来看医生?”
陈绪风冷冷地凝着阿归,眸子混沌,看不清里面是何种神色。
阿归冷笑一声,丢下碗,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起身端了一碗白粥,走过去,将碗怼到陈绪风脸前。
灯光照耀下的陈绪风白得几乎接近透明,像极了纸糊的鬼娃娃。
阿归舀了一勺粥搁在陈绪风嘴边,故意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胁意味。
陈绪风只是抬头淡淡地回望着他。
阿归贴近几分,“吃!”
陈绪风一动不动,嘴唇紧闭,眼里有着反击的挑衅感。
“又没给你下毒,你这眼神瞪谁呢?”
阿归气不打一处来,因为木哲的一些私事,他对陈绪风从来也没有什么好感可言,加之夜里的陈绪风总是站在天台上犹如鬼魅,更加让阿归对其又厌恶又反感。
见他醒了之后摆着一张臭脸,跟谁欠他几百万似的,阿归越想越气,反正怪物也看不惯这家伙,他也不用给好脸色。
阿归的手猛然向前使劲一伸,那白瓷的小勺便精准地磕到陈绪风的牙。
一声清响,像二流子吹了记轻浮的口哨,不用猜都能想象有多疼。
陈绪风明显眉头轻轻一蹙,强忍着舒展开。
还是不说话,也不愿意张嘴。
温闻看不了阿归这样招呼陈绪风,夺过那碗粥放桌上,好意提醒道,“小光头,他还是病人,你别同他置气。他若是不想吃,也不要逼他,等他饿了再吃也行。”
阿归撇撇嘴。
恍然大悟,察觉到要顾及形象,不能摆出一副小混混小痞子的模样,女孩子是不会喜欢的。
想到此处,觉得非常有道理。
但又意识到就这样坐回去继续吃饭难免有点尴尬,不忘损陈绪风几句。
“喂,我记着你平日不喜欢雍沉,之前人家溺水差点死了你不就在旁边坐视不管吗?连个报警电话都不愿意打!如今风水轮流转,今儿也轮到你遭难了。哼,人家雍沉可没有把你丢在大路上落井下石,不管不顾!”
陈绪风皱着眉,听和尚念经似的感到烦闷,捕捉到“雍沉”二字,越发气堵胸膛。
他的目光下坠,落在自己扎针的手背上。
“你好了后,不用感谢我,得感谢雍沉。”阿归用力推了下陈绪风的肩,冷眼道,“他给你垫的医药费,是他要背你过来,你可得记着还钱。”
说完,恶意地加上一句,“哦对了,你这人怎么可能知道感谢别人呢?”
陈绪风不置一言,眸仁珠颤,嘴角绷起一丝苦笑,迅速拔了针管丢开。
鲜红的血凝聚成一颗赤豆子,滑下去,一条暗红的曲线,像极了毒蛇蜿蜒爬过。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咬牙瞪了阿归一眼,没入湿漉漉的黄昏暗影。
白色身形一闪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