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他们还小,谁照顾呢?”卫子夫试图讨价还价,可接下来的消息让她更受打击。
“孩子们的姨母石邑公主已经到了长安,公主来照顾,卫皇后你也放心。”石邑公主,是卫子夫的小女儿。
她放弃讨价还价了,只是问,“什么时候会回来?”
“三个月后,刘彻醒来,自然期盼享受天伦之乐,这段时日您好好养病,不宜见风,也少见人。”
“我知道了,殿下有事就走吧,我就不送了。”卫子夫自闭地走回原先的位置坐下了,一只手紧紧握着,宛若一尊铜像。
嬴政事情都办完了,自然没闲心继续呆着,况且对面看起来火气很大,自己做了坏人也不欲再讨人嫌了,点头致意后,带着那所谓的照骨镜就离开了。
待到嬴政彻底离开,卫子夫才叫了人来,“倚华。”
“殿下。”倚华走到了卫子夫身边,等着她的吩咐。
卫子夫摊开了那只握着的手,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沾染了一丝血迹,倚华注意到了,忙拉着卫子夫得手看,惊呼:“殿下!”
卫子夫把手挣脱开来,“没事,倚华你把掖庭和大傩那些事情整理整理和李夫人还有协律都尉交接一下。”
自从知道了刘彻和嬴政的事情后,嬴政来找卫子夫谈话并不带侍从,卫子夫也会屏退所有人,哪怕是心腹倚华都不在侧。
所以听到了皇后的吩咐,倚华万分不理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对外说我病了要休息,谁来都不见。”
倚华想问明白,皇后根本就好好的,为什么这样做呢?
卫子夫看出了她的疑问,只是说,“不要多问了,照办就是,再有,你把今天守门的宫人打发回掖庭,永不再用。”
“是。”
“好孩子,辛苦了,去忙吧。”
倚华匆匆去办卫子夫吩咐的事情的时候,嬴政也回到了宣室,
“事情都妥帖了,这下你可安心?”
刘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又问:“皇后什么态度。”
嬴政回忆了一下,“还行,不过你带走孩子和公主,她应该是不满的。”
这事刘彻早就想到了,“这样,也就不算是做无用功。”
听到这话,嬴政嗤笑一声,回:“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拿小孩子和公主当人质叫人甘心接受禁足。”
“你说话很难听。”刘彻无语,“我哪有禁足她。”
“哦,忘了,卫皇后是病了,不能见风也不能见人。”
嬴政的阴阳怪气对平时的刘彻不痛不痒,不过如今他是不爱听,“人质更是无稽之谈,那都是朕的子孙,朕会对他们怎么样呢?防着皇后,只是因为她确实有事瞒着朕,几十年了,限制她的权利,这是第一次。”
“难道在你眼里,朕是欺凌深宫妇人的人吗?”
“呵。”嬴政不欲听他口不对心,“卫皇后好端端的就突然病了,见不得人,属于她的权柄又都让给你的爱妃男宠,你的太子还有众人会怎么想。”
“皇后是真的病了,过几天朕也病了,病因就起于延年。”刘彻心里说着,面上还流露出一丝遗憾与不舍。
嬴政微微眯眼,“怪不得让他操办大傩,看来你已经决定让他背黑锅了。”
“是又如何?”刘彻郎心似铁。
“利用完就抛弃啊,真如此狠心?”
刘彻过几天称病,少不得有人安排伺候肉身,虽然有宣室的阉宦,但总会有宫女嫔妃侍疾,原本这东西皇后安排就行。
可最近他是真有些信不着皇后,虽然理由有些无理取闹,但有时候人不就要要认定自己的感觉吗,李夫人兄妹也算周到,李夫人新宠,早就招一些人的嫉妒了,还没有一儿半女,兄妹未来如何全巴望着刘彻。
比之皇后,地位稳固,太子长成,自有人拥戴,还是无依无靠的李氏兄妹更让刘彻放心。
刘彻认识皇后也有三十年了,是该有些信任,平常外出也没搞这一手,但此次的事关系刘彻性命皇位,刘彻就自然而然地为自己考虑了。
没有永远的信任,只有永远的利益。
刘彻不对嬴政说这番心思,嬴政也能明白,只是未免叹息,“寡人不喜李延年这样的人,可看着他对你倒像是有真情在。”
“是吗?”刘彻反问。
“也许吧,感情的事,寡人也不算懂,所以最后你会怎么处置。”
“李夫人会保住,稍降一级继续侍奉,延年吗,为朕的名声和父子和睦牺牲也是他的功劳,朕会记住的。”
他一面叹惋,一面说出冷酷的言辞,精神分裂如斯,也让嬴政直觉,这男人的无情程度远在自己之上。
刘彻还嫌不够似的,继续他的薄情言语,“若真有真情,那就证明给朕看,无论如何,朕都会记住他很久的。”
嬴政没有回应,二人一夜无话。
延年办事能力不错,大傩很快就进行起来了,外边,方相帅百隶和童子,用桃弧、棘矢、土鼓,鼓且射之,以赤丸、五谷播酒之。
宣室内,一间密室里,游遂也在进行他的术法,嬴政看不太懂,却也隐隐感觉到了玄妙的氛围,再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尝到了从高处坠落的滋味。
那感觉很真切,就像是他即将要摔的粉身碎骨了,最后是下坠的失重感让他睁开了眼睛。
重见光明,嬴政有些不适应,光线透过帐幔,虽然很柔和,但对嬴政的眼睛依然是个刺激,他的眼睛蓄了一些泪水,变的湿润了。
嬴政坐起来,看向帐幔,帐外,影影绰绰地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近,
“谁?”嬴政问。
“呦,终于醒了。”一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了帘帐,也揭开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依然是熟悉的眉眼,不过年轻了很多,嬴政一时口误,“刘彘。”
“是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