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有个弟弟。”小兵强撑着交代了事情,之后就不行了,咽气之前只说“您是……是个……好……”
好人,刘彻默默补充完整,他心想,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人。
所作所为,只是因为刘彻知道这小卒是代他死的。
刘彻也不可能为一个无名小卒停留太久,他很快带人追上主力队伍。
兵至屯留,成蟜下令先行安营扎寨,等待另外两路军队汇合,在等待蒙武增援的这一段时间里,成蟜一直明里暗里的磋磨刘彻。
明的被挡了回去,暗中的刺杀也不少,刘彻都忍耐了下来,暗自吃亏,不与成蟜争辩。
谁让他在军中是不受待见的人呢,只是有那么一次樊於期为他说了话,还让刘彻很是讶异。
记得那回是因为刘彻为了救治那个被马踩死的士卒耽搁了行军被成蟜发难,原本是要以军法处置的,可这几十杖下来,刘彻怕是就要被打回泥人了。
刘彻想搬出嬴政来说话,可就在这时,樊於期为他开口求了情,让他免于责罚。
要知道这樊於期一向是看不起刘彻,而刘彻自问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地方,怀着这个疑问,刘彻找到了樊於期询问。
樊於期也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反倒是一见到他就和盘托出,
“那匹马抓到后就杀了,我去看了看它的尸体,发现是马蹄处被动了手脚,不是因为你骑术不佳而酿成的祸患。”
“呵。”刘彻冷笑一声,语气也是满含深意,“那么樊将军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吗?”
樊於期沉默了,有时候沉默代表着默认同时也是一种纵容。
刘彻顿感无趣,准备离开,却在背过身的前一刻被樊於期叫住,之后他听到了一段话,一段发人深省的话。
“我知道这背后之人,却不能揭露,因为作为一个忠心的臣子是不能僭越的。”樊於期的语气有一丝苍凉,“可是作为一个军人,士卒是我的同袍,马是我伙伴,我不能任由事情错的彻底。”
“作为臣子,所要效忠的君王只有一个。”刘彻冷冷道。
樊於期就像没有听出刘彻的意有所指,“臣子要效忠的王室,而不是一个王而已。”
刘彻不再多言,“想想你的妻儿,好自为之。”说罢,就离开了,而樊於期则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走向了成蟜的营帐。
隐匿在暗处的矛盾终于慢慢浮出水面,疾风暴雨即将袭来,却不能躲避,这是一定要面对的艰难,若果不能打破这阴霾,那就死在这暴雨里。
宗室,军队,朝堂,三股势力错综复杂;王弟,太后,相国牵制着嬴政左右为难。
长久以来这些东西就像压在嬴政的身上的山,让他动弹不得,若想成为这秦国真正的主人,那么无论是怎样的奇峰大山都势必要被夷为平地。
这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也是嬴政第一次面面临的巨大挑战,他几乎是即位的一天起就开始准备,而刘彻则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不过,嬴政要的是赢,是成为这强大国度真正的主人,而刘彻要的是生,是活着回去继续在自己的御座上称皇,既然命运把他们绑在一起,不如坦然接受,二人互利互惠,殊途同归。
自以为隐秘的不为人知晓的对话,暗中的计谋,其实都暴露在阳光下,进入了刘彻的眼,呈到了嬴政御案前。
王翦的军队当然会来,也确实是来伐赵的,不过攘外之前要做的,是安内。
不过半月,长安君成蟜于屯留佣兵而反,被前来增援的蒙武活捉,从谋樊於期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