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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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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堂虽不是京城头等的书坊,家底却颇为丰厚,加之刻印的书质地精良颇受文人喜欢,每年赚的银钱不少,也有能耐在闹市选了处门面。

这书肆面朝热闹街市,背后则带了个十分宽敞的大院子,在后巷里开了扇门,供掌柜和印书的伙计们出入。

云娆不爱张扬,去的是后巷那扇门。

贺掌柜早就得了口信儿,听探风的伙计禀报说外头有马车来了,亲自迎了出去。

马车停稳,他瞧着上头的徽记和颇为眼熟的马夫,神情暗露诧异。

那边仆妇摆好踩凳,云娆由青霭和常妈妈扶着下车,含笑同他招呼。

贺掌柜一面施礼,一面暗瞥车帘。

见里头没有旁的人出来,他迟疑了下,引着云娆和众位随从进院时忍不住道:“我还以为四少夫人也来了呢。”

“你认得她?”

“先前去明家请教雕版时碰见过,当真是谈吐不俗,很有大家风范。”贺掌柜提起明氏,神情里都是夸赞。

云娆听闻,倒有点意外。

她听说过明家的做派,虽是诗礼传家的名门望族,却不像侯府这样规矩刻板。

明氏在闺中时跟着兄弟们一道读书,平素虽不张扬才学,实则见识谈吐非寻常闺秀可比。明老太爷也没拘着她,从前偶尔带着未出阁的明氏去拜访好友,不管碰见文人大儒还是寻常门户,都许明氏说些女儿家的见解,很是开明。

贺掌柜跟她说过话,倒也不算奇事。

云娆原就喜欢明氏的为人,得知这段旧缘后对富春堂更增几分亲切。于是就着院里的凉亭坐下,将先前刻好的版画拿出来请他掌眼。

贺掌柜细细瞧了好几遍,见纹理线条乃至力道深浅皆无差错,不由笑道:“少夫人这手艺当真不逊于老师傅,雕得又流畅自然,若是印出来怕还能更添几分韵味。”

说着话,当即去挑纸墨。

他这座书坊其实占地不小,此处拿来会客谈事情,左右跨院则用来印书——

左跨院堆了不同质地的木料用来制板,也备有齐全的笔墨雕刀等物,用以写样上板雕刻。右边则整齐堆着各色墨锭和纸张,连同着偶尔临时制墨的胶料等物都一应俱全,待板子雕好了拿过去涂墨印好,收拾齐整便可装订成书。

此刻他挑了与这雕版相宜的墨和纸笺,亲自上手将画儿印出来,果真是意料之外的出色。

贺掌柜大喜过望,称赞不止。

云娆耗费许多心血用心雕成此画,见贺掌柜颇为满意,欣喜之余也少了许多顾虑,便放心地将剩下几张画应承下来,而后辞别出门。

马车驶离小巷,往江家行去。

云娆拿着刚才印出来的那张雕版画,嗅着上头尚未散去的墨味儿,脸上的笑怎么都压不下来。

常妈妈在旁笑道:“真真儿还是孩子心性,刻成了这幅雕版,就跟得了活宝贝似的。”

“那可不,金贵着呢。”青霭打小在云娆书案旁伺候,几乎每块雕版都是她陪着云娆刻出来的。此刻她小心翼翼抱着沾了墨的雕版,笑道:“这幅画少夫人格外用心,刻出来也最漂亮,都快赶上家里那幅美人图了。回头也该摆起来,瞧着就让人舒心。”

云娆不由笑了,“可别张扬,好生在小书房收着就是。”

青霭应着,兴头却还没下去,直说待会要给徐氏和苏春柔都瞧瞧,让大家都看看自家姑娘的进益。

一车人说说笑笑地走远,巷口老树遮蔽的拐角处,亦有人落下了锦绣车帘。

薛氏坐在车内,笑得一脸玩味。

她今日出来,是为亲自挑选过阵子婚宴所用的一些小物件,想起这里有家糕点是祖母爱吃的,便顺路来买一份带着。

谁知那么巧就瞧见了明氏的马车。

薛氏未料出自书香门第的弟媳会来这等商贾云集的僻静巷子,不免让人留意,她则慢慢去挑东西——裴锦瑶嫁的是王府,许多事其实有礼部和宫人们照应,东西多半也都是送进府里供她选,今日不过是选些不甚打紧的,趁便散心罢了。

等她一圈儿慢慢挑完,在雅间里用完饭歇息足了,明氏那马车才缓缓从巷口驶出。

薛氏坐在车里听着心腹仆妇的禀报,倒有点意外。

“那里头坐的不是她?”

“奴婢原来也以为是四少夫人,怕让她察觉了尴尬,特地让人爬到对面屋顶去瞧的。真真儿是枕峦春馆那位,像是跟掌柜的谈生意呢。”

薛氏闻言哂笑,“老四媳妇倒是好心。”

她这儿寻着借口不予方便,那位倒是转头就借了马车给云娆,还真是被家里宠得我行我素惯了,丝毫不顾长嫂和婆母的心思。

不过明家自有根基,她也不好拿捏。

薛氏没追究明氏那点小动作,只命人驱车回府,口中道:“老二不是得了成堆的赏赐么,怎么她还缺银钱,竟跟商贾争利起来了。”

“少夫人不知道,她外祖家也是商户,听说很会做生意,一身的铜臭气。”仆妇忙回禀道。

薛氏便笑了,“倒是家传绝学。”

仆妇知她是讽刺,也跟着笑了起来,又道:“这样小家子气,若让二爷知道她如此给侯府丢脸,看她还敢不敢受那诰命。”

“诰命?”薛氏把玩着手里一块璞玉,冷嗤了一声。

那日薛贤妃提到这事的时候,她确实有过隐忧,担心云娆得了诰命会盖过她的风头。直到安生过了端午,这些天风平浪静地没传来半点消息,薛氏心里才渐渐踏实下来。

朝廷里有品级的官员何其多,裴砚不过是新官上任,诰命哪是那么容易就封的?

有人想请封,宫里可未必会允准。

一介背靠商户的小官之女,才借着冲喜的由头嫁进侯府,若真个得了诰命,岂不是一步登天?

裴砚庶子出身,怕是还没那等体面。

……

薛氏那些个小心思,云娆自是丝毫不知。

她这会儿正在娘家的西跨院同母亲徐氏喝茶说话。

先前裴砚出征,凡事都有婆母压着,哪怕侯府跟娘家离得不算远,她也只能让常妈妈青霭她们传个话,自身不便随意出府。如今有了裴砚撑腰,且这男人行事颇为开明,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凉亭上紫藤盛放,一串串如珠贝垂落,幼弟去学堂读书习练弓马,娘儿三个围坐叙话,倒是久违的清闲舒心。

苏春柔的产期一天天邻近,徐氏早早儿备好了接生用的东西,如今直等瓜熟蒂落。

云娆将手轻轻贴过去,隔着薄薄的夏衫,偶尔还能感觉到小家伙的胎动,新奇之余难免更添期待。

盘桓半晌,赶着傍晚才动身侯府。

而后往长辈处请了安,回到枕峦春馆时那股子新奇喜悦都还没散去。

裴砚今日回得早,换了身家常的玄色外裳在书房里翻书,瞧见她脚步轻快地走进来,绣着荼靡的妃色裙角都似卷得比平常好看些,不由搁下书卷望出去。

那边云娆隔着支摘窗与他视线相接,不由道:“将军今儿回来的好早。”

声音清甜,眉眼盛满笑意,显然心绪很好。

裴砚已经在书案后面坐了半天,这会儿正好起身抻筋骨,端毅的身姿踱步出了书房,闲谈道:“什么喜事儿这么高兴?”

“我娘家嫂嫂快要生了,我瞧她气色脉象都好,就盼着顺遂些。”云娆方才还琢磨小侄子出生时送什么东西才好,听见他问,自是脱口而出。

裴砚闻言,倒是稍觉意外。

因前儿两人才提过去富春堂的事情,他刚才还以为云娆是雕版得了盛赞才如此高兴,却未料是为着旁人怀孕生子的事。

夫妻俩迎头撞上,他未掩神色,云娆哪能瞧不出来?

心念稍转,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怀孕生子这事儿牵系的是夫妻闺中之乐,两人新婚许久却仍默契地分床各睡各的,连手指尖儿都没碰过,裴砚不会以为她在暗示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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