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写结束,兰舟厚着脸皮躲在苏昀中的伞下,一起往傅家走。
路都是泥泞,还没有水泥路,她走得很不习惯。
鞋边很快就脏了,本来期盼雨中漫步的兰舟只剩下无奈,没有注意到倾斜的伞。
离家还有几百米,兰舟远远瞧见一个人靠在门框上,仔细瞧了两眼,问苏昀中:“那是谁?”
苏昀中好笑地扭过头:“除了傅先生还有谁大晚上的在雨中等你?”
“也是,没那么好的人,有也是缺心眼。”
兰舟颇为赞同地点头,脚步加快,苏昀中怕她淋到也紧跟着她,食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屋檐下,却发现靠着门框的人把披风一掀,露出一张满是怒气的脸。
“景明?”
正是陆景明。
他此时非常非常不开心:“昀中哥,你到底要干嘛?下雨还非要去找她,生病了我怎么跟坤叔说?你沦陷美色为此病倒了?还是咳嗽发烧只为博小娘子一笑?你当好玩啊?”
兰舟一听立马伸手:“诶这位兄台你这么说话就很难听了啊!”
“怎么?”陆景明环臂抱胸,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苏昀中担忧道:“兰姑娘他不是这个意——”
“他也找了傅先生!麻烦加上是为博小老头一笑!”
苏昀中:……
陆景明:……
“有病吧你?”
陆景明准备打掉她伸过来的手,兰舟瞬间缩回:“这位兄台请你自重。”
把陆景明气的鼻子都歪了:“你就是有病!”
兰舟微微笑着,系统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要报复吧?别花时间跟人置气。”
“报复他哪那么麻烦呀,他个死洁癖一脚给他蹬粪坑里去,包死的。”
系统哽住。
陆景明一只手拎过食盒,另一只手拽着苏昀中就走:“赶紧回去,跟她呆着准没好事,这是为你好。”
可怜苏昀中,回来的路上追着兰舟打伞,走的路上还要迁就陆景明,又是追着打伞,本来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
“为我好?信了你们的鬼话。”
进家门的兰舟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好好读书,再也不犯困了,上交了罚写的诗,才获准去休息。
傅先生就着烛光,看着明显不一样的字迹,忍不住笑了。
“念字斟影白鹤醉,竟以墨笔作描眉。”
一看就是苏昀中写的。
“翠果,你说怎么会有上课不睡觉这么恐怖的人在呢?傅先生好严啊,我以后可咋活啊翠山!”
系统:“您开心就好了,不用管我死活。”
第二天一早,兰舟睡眼蒙眬地爬起来,跟着去吃早饭。
一碗白粥,两个小菜,跟昨天苏昀中送来的一模一样。
兰舟明白了什么,偷瞄面无表情吃饭的傅先生,嘿嘿一笑。
“先生,还有栗子饼吗?”
傅先生一顿,喝口粥:“没有。”
“真没有?昨天吃的感觉很好吃。”
“关我屁事。”
嘴硬心软的小老头,兰舟在心里评价道。
为了报答栗子饼,倔强撑住眼皮的兰舟终于成功挺过上午的课,一下课就瘫椅子上了。
旁边的女同学本来准备吃午饭,见状问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有点累,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同学咬一口饼:“我叫幺柳。”
这个名字不一般,起码现代社会很少见,兰舟立马打起精神来:“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是女娃啊,家里人不要我的,妈妈叫我这个名字,是要留的意思。”
兰舟心里瞬间不是滋味了,她坐在最后一排,往后靠靠就是墙壁,双手一撑往后倒,等脑袋碰到冰冷的砖头,光影折射出妈妈的脸。
幺柳的妈妈一定很爱她,偌大的学堂,只有她一个女学生,怎么不爱这个拼死留下的孩子呢?
“这个名字真好听。”兰舟挑逗了一下幺柳的麻花辫,夸赞她。
幺柳笑眯眯的:“谢谢。”
“我还没说我叫什么呢。”
“你叫兰舟,我知道。”
兰舟晃着椅子,光影在她脸上一闪一闪的:“你怎么知道?”
幺柳笑容更大了:“你昨天上课睡觉的时候,先生叫过你名字了呀。”
还不如不问,兰舟无语。
“可看你睡觉很开心,看起来真的很舒服的样子,搞的我也想睡了。”
这句话其实听得出来是解围,兰舟也领了这份情:“确实很舒服,但还是不要尝试了吧哈哈。”
窗户打开,阳光大片大片涌进来,女孩们笑嘻嘻地聊天。
幺柳说话轻声细语的,与听不惯大音量的兰舟很快就玩到一起,兰舟也借机了解到很多云开学堂的事情。
比如石子路是因为有学生下雨天走泥路摔骨折了,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先生忙活几天铺上的;再比如后院看着营养不良的桃树,是傅先生闲来无事把吃完的桃核埋下去,结果居然发芽了,震惊全校八个人。
“所以傅先生经常去后院照顾他的宝贝桃树是吗?”
得到幺柳肯定的答复,兰舟开始留意学堂后院,桃花已经开了半树,傅先生备完课就会去看看,包括其他学生,也时常三三两两地去看,在桃树下小声议论。
直到有一天,她听见傅先生感叹:“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