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被他吓得一颤,却只是装傻充愣:“小公子此言何意?下官愚钝,实在不知啊。”
晋青猛一拍案,“昨日你为陛下放血治疗,这上面为何不记?”
巫医扑通跪下,一口咬定:“是下官疏忽失职,请小公子责罚!不过陛下昨日只是血郁燥热,并无大碍,小公子不必忧心。”
一眼假话。
但巫医这态度,怕是不会轻易说了。
晋青叹气,无奈离开巫医营帐,面上难掩忧色。
若是巫医如实相告,他还不至于如此。可如今麟珩和巫医都遮遮掩掩,反倒让人不安。
到底什么毛病?
晋青转身,看向营地主账。
主账门帘挂起,麟珩与一众将领围在行军舆图前。春光照进帐内,落在麟珩玄甲上,为他描上淡淡的金边,整个人威严肃穆,极为正经。
“只在我面前骚……到底什么毛病?”
晋青小声嘀咕。
恰此时,叶秋白带一小队走过来。
“哥哥!”
主账麟珩闻声,抬头看来,玄黑沉静的双眸乍然泛起波澜。
晋青心跳加快,迅速躲开视线。
叶秋白走近,看看麟珩又看他:“哥哥,你等大爸吗?”
“没有。”
“哦。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铲雪开路?”
晋青抬眼,看他受伤的手扛着铲子,蹙眉:“你胳膊好了吗?”
“好了呀。”叶秋白撩起衣袖,伸出胳膊在他面前抡了圈,说着还想给他打套拳。晋青看他粉色新肉还带着些旧痂,赶紧制止。
“新肉没长齐,别皮了。”从他肩头扛过锄头,尽情自然而然接替了叶秋白的工作,带着小队去官道除雪。
路上,叶秋白老实跟在他身后,好一会儿才道:“哥哥,你好像爸爸哦。”
晋青:“……”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你爹。
不过这事儿解释起来麻烦,晋青想想算了。孩子们都已经习惯没爹的生活,他没必要在此时坦白,平白打乱孩子们的生活节奏。
“哥哥怎么不说话?”叶秋白小心翼翼开口:“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说?”
晋青:“没有。儿子像老子,多正常的事情。”
“说起来你大爸什么毛病?”
零帧起手,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叶秋白:“大爸没和哥哥说吗?那我也不能说。哥哥你直接问大爸吧。”
那也要他和我说啊!!
晋青无奈,一铲子推进雪里,重重一掀。
叶秋白莫名心虚,挠挠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和他分享其他事情。
“哥哥,我听斥候说,狼族大军已经翻过雪山,准备下山了。”
晋青:“派人和他们首领交流过了吗?”
叶秋白:“还没有。我们使者一接近,他们就放狼咬,什么狼都有,雪原蛮狼,白毛狼……十分凶残。得亏使者跑得快,否则就没命了。”
晋青一顿,拄着铲子看叶秋白:“为何不借助胡为交流,先沟通和谈意向,再派人前往?”
“对哦!”叶秋白:“我都没想到。”
晋青面露疑色:“这些事情都是你在做?”
“对啊。”叶秋白面对晋青没什么心眼,如实道:“大爸最近状态不好,只能抽空布置些任务……”
“哎呀!”叶秋白捂嘴:“又说漏嘴了。”
晋青:“……”
他丢了铲子,一把抓住想跑的叶秋白,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白蹬手蹬腿挣扎。
晋青:“说!”
叶秋白被陡然严肃的晋青吓着,眼睛湿漉漉。
晋青:“……”
意识到方式不妥,他放缓语调,换了方式:“小秋白,我们是一家人吗?”
叶秋白:“当然是!”
晋青:“那一家人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不应该有秘密?”
“好像、好像是的。”
“那你和你大爸为什么单单瞒着我一个人?”晋青:“难道你们根本没有把我当家人?”
晋青沮丧脸。
叶秋白一慌,连声:“不是的不是的!是怕哥哥担心,也怕吓着哥哥。”
晋青静静看他。
叶秋白妥协,“好吧。”
他环顾左右,小声道:“我悄悄和哥哥说,哥哥别让大爸知道了。”
晋青郑重点头。
叶秋白凑近他,声音轻若蚊蝇:“哥哥,大爸得了疯病……”
晋青定住,看向叶秋白。叶秋白絮絮说着什么,他听不清,脑中只盘旋着那句“大爸得了疯病”。
……
转眼日薄西山,天边残阳红艳艳烧透半边天空。晋青带队回到营地。他今日累出一身汗,身上疲惫沉重,极不舒服,想要早些回屋洗漱休息。
可惜麟珩不在营地。
晋青问过邱成才知道,皇帝陛下去了山间野猎。
晋青站在原地,想起白日叶秋白与他坦白的事情。
“自从爸爸去世,大爸情况就不对。但大爸能忍,早些年都压着病症,没让任何人看出异样。直到大邺五年秋,一个刺客不自量力闯进大爸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