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晏端脸色铁青,他强忍怒气,看向甄赴:“除了刺杀令,可还有其他证据?”
甄赴:“还有人证,但尚在审讯中,暂且还……”
“行了!”晏端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把人押上来,朕亲自审讯!”
甄赴只得照办。
殿外,霞裾云帔,赤绮舒空。
殿内,人心惶惶,暗潮涌动。
恐怕长安要变天了。
荣屿青脸色不太好,他再拱手齐眉,悲声陈情,其声音颤抖,语气饱含委屈,听得人闻之落泪:“殿下明鉴,臣绝没有这等不臣之心!臣自昌安元年以来,勤勤恳恳、战战兢兢,臣……”
“好了。”晏端懒得去听这些:“一会证人来了,就知道你是不是冤枉的了,别吵,吵得朕脑袋疼。”
荣屿青到底是不是冤枉的,晏端比谁都清楚。
他之所以这么愤怒,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宝淳那副可怜模样,一部分是痛恨荣屿青的背叛,还有一部分么……则是对舅舅宗豫的狠心感到心惊。
方才宝淳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恰好点燃了晏端仅剩的那点良心,促使他完成这场对荣屿青的围剿。
卞持盈作壁上观,对眼前的局势非常满意。
荣屿青被晏端那样当众毫不留情地呵斥,即便他城府再深,也被气得脸色发红,情绪险些难自抑。
好在他为官数载,在失智前竭力冷静了下来。
等甄赴带着人进殿时,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夜幕沉沉,静谧无风。原本正值新年,该是和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团年的时候,可却被这样一桩事给打搅了。
“这人朕看着很是眼熟。”晏端盯着那证人,语气愠怒:“皇后,你来看看,这人是谁?”
卞持盈声音嘶哑,还有罕见的倦怠在里头,看来宝淳公主的事对她打击很大:“是很眼熟,若是我没记错,此人是荣府管家。”
众人齐齐看向荣屿青。
而荣屿青盯着荣府管家荣海,神色难看至极。
“禀殿下、陛下。”甄赴拱手禀道:“此人名唤荣海,是荣府大管家,也是开国侯的得力干将,此人在荣府多年,是荣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长安不少人认得他。”
晏端身子前倾,他盯着荣海,问:“荣海是吧?朕问你,你对开国侯雇凶刺杀公主一事,是否知情?”
荣海跪在地上,金砖映出他模糊的面容,隐隐约约能看出他是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子。
“我……”荣海白着脸,哆哆嗦嗦开口:“小的……小的不知情……”
晏端闻言,勃然大怒:“朕看你是活腻了!还不赶快从实招来!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朕饶不了你!”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荣海吓得屁滚尿流,他连磕了好几个头,磕得眉心破了皮,见了红。
甄赴见状,不由劝道:“我劝你还是如实招来吧,在殿下、陛下面前,你有几个胆子敢混说?”
“我……我……”荣海额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也不敢擦,只是身子不停打着哆嗦,看上去吓得不轻。
晏端冷笑一声,厉声喝道:“来人!立马将此人拖下去!杖毙!”
“不!不!”荣海连忙又重重磕了好几个头,磕破了头,鲜血从眉心顺流而下,看得人骇心动目:“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他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是侯爷让我拿着他的私章,去雇凶刺杀公主的!”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荣屿青脸色涨得通红,他指着荣海的手打着颤,显然是气得不轻:“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吩咐过你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是谁指使的你?是谁让你来害我?”
他倏地淌下两行热泪来,掀袍跪在地上,朝着皇后,声泪俱下:“殿下明鉴!臣是冤枉的!”
“我也想相信。”卞持盈看着他跪下,不为所动:“我也想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可是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开国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荣屿青抬头,急切地解释道:“殿下!臣真的是被冤枉的!臣之心,天地可鉴,绝无二心!再者说,臣刺杀公主,目的何在?公主年幼,冰雪可爱,臣怎会如此!”
晏端嗤笑一声,他目光冰冷,看向荣海:“你来说!开国侯刺杀公主的意图是什么?”
荣海低着头,吞吞吐吐:“侯爷说……他说……他说宝淳公主死后,他会再派人进宫来,为陛下诞下皇子,将来好……好继承……继承帝位……”
荣屿青一听,险些崩溃昏厥过去,不等他开口,晏端便暴怒大骂:“好你个荣屿青!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来人,立马将荣屿青拖下去问斩!即刻行刑!”
荣屿青死死咬着牙根才没有方寸大乱,他无视口中蔓延的血腥气,双膝往前挪移,朝皇后猛猛磕头,一把年纪,老泪纵横:“殿下!殿下!殿下明鉴,臣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殿下!臣没有做过啊!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荣屿青年纪挺大了,这样子看着挺可怜的。可朝中群臣,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无人为他辩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