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雾特别大，白蒙蒙一片，从万米高空散到地上。

坐在后座的奚嗣音讨厌这样的天气，但爸爸妈妈十分重视今天，他们要送他去重高，先找了亲戚，又送了礼，红包填得厚厚的，跟街边卖鸡翅包饭里面包的米饭似的。

“你大姑父为了你能进这边的重高，前后跑了七八趟，花了好多钱送礼……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千万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知道吗？”

“嗯。”奚嗣音点头，他左边放着后备厢放不开的行李，右边坐着瘦弱的妈妈，爸爸坐在副驾驶，一个劲儿扭头看他，没有空间能放下别的东西了。

“人家那个老师会来接你，好好学，听到了没有？”

“在哪儿等他？”

“西门，之前来的时候，这北门开着，现在封了。”

奚嗣音到了新学校，他是其他高一新生报到九天后来的，没有参加军训，其他同学已经在之前交了朋友，也许怪他内向，更加难以融入了。

学校往东走一里路就有一个网吧，那里有吃有喝有玩，夜里能睡觉。

上学期中旬，无聊的奚嗣音就发现了这个可以暂时躲避压力的地方，他喜欢打游戏，不喜欢学习，可能世界上也没几个真心喜欢学习的人。

一楼传来嬉闹声，他们说着笑着走着，就来了二楼，老板陪着过来，又给指了地方。

“哥，你都毕业半年了，怎么不去工作？”

“嗐，净会瞎操心，哥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了？”

“那边的高中，校长是咱哥的亲爹，哥还能愁钱花？”

十几个比奚嗣音大的男生几乎把二楼全给占了，其中有个来到奚嗣音身后，“我查查你身份证，成年了吗？”

奚嗣音本来就因为这十来号混混而提心吊胆的，现在对方真来找他的麻烦，他一下子就磕巴起来，“成……成年了。”

“你紧张什么？是不是骗人的？”

附近有高中，里面的学生大部分没成年，网吧老板为赚钱睁只眼闭只眼。

“丁宝骏，不来我们就开了。”

等丁宝骏赔笑去找跟他同行的混混们后，奚嗣音才抬起头来，他看了眼被那些人众星捧月的“哥”，对方身穿西装，光看外表就知他出身富贵，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白皙的脸很是俊秀，只是有些消瘦，很有班里女孩子追求的男神样子。

“操，一直输。”

“还有脸说，就你不行。”

“换人。”褚裟挥挥手，他花钱买一堆街头混混的追捧，谁让他不开心就踢走，也没什么情谊在，被他赶走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也没人给哥换啊。”王子峰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奚嗣音，“有一个，兄弟，我们缺个人，你来这台机子行不行？”

奚嗣音只得点头，他被人揽着脖子按到了褚裟旁边的位子，“哥。”

“行，还怪有礼貌，不会是裟哥老爸学校里的学生吧？”

“学生崽都乖。”

“不是，今天周三，学生都在上课，街溜子才在这里玩游戏。”褚裟温柔地笑，他这话不好听，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骂了。

奚嗣音很羞愧，他知道爸爸妈妈对自己的期望，知道他们很不容易，但他却在这里打游戏。

《冲破封锁线》最近刚火起来，玩这游戏有两人组和五人组，最高是十二人队，要两个突击手，一个机枪手，一个向导，两个爆破专家，一个狙击手，一个观察手，一个远程火力精确打击手，一个医生，还有一个指挥官。

“我是狙击手，你当我的观察手。”

“哦。”

观察手一手装备枪一手装备望远镜，奚嗣音有两种选择，他不知道选狙击枪还是自动步枪。

褚裟也没因此不满，他对好看的男生更有耐心一些，眼睛瞥过奚嗣音粉色的胳膊肘，俯身过来替对方选枪，“自动步—枪吧，你会玩吗？”

对方离得太近，奚嗣音没过脑子就说，“会玩。”

“经常玩吗？”

“对。”奚嗣音继续说着完全跟事实不相符的话，他的眼睛看着褚裟。

“那就好。”褚裟移到自己的机子前，专心安装枪。

一行人玩了一下午，天黑后也还在，奚嗣音没提离开。

“散了吧。”

因着是褚裟请客，所以一般都是他来提散场的事，今天比以往散场的都要早。

“家里打电话，让我回去吃饭。”

褚裟这么一说，其他人不敢再缠着他继续打游戏了，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对校长和老师自然心存敬畏。

“走了，裟哥，下次我请大家吃饭，你一定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