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奚嗣音本来想去付钱,但网吧老板说已经被人付了,还给了他一张网卡,他拿着那张卡来找褚裟,“我不能要这个。”
“拿着吧,我想让人陪我打游戏,请他们这群没素质的混混烦得耳朵疼,不如请你。”
“你们不是一起玩的吗?”
“暂时一起玩,我和他们不是朋友。”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想和你交朋友,收下吧,反正我不缺这点钱。”褚裟边走边挥挥手,他的豪车就停在路边,其他骑车开车的路人都离得远远地。
此时奚嗣音尚年少,他无知又无趣,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看见褚裟这样俊美潇洒时髦又多金的年长者,对方同别人总是淡漠且疏离,对自己却耐心温柔,奚嗣音仅一眼就把褚裟看做了不可攀附的男神。
等到他长大,有了判断,分得清褚裟是怎样一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沉没成本太高,难以割舍长久以来的感情,饮鸠止渴地靠着对方偶尔吐露的甜言蜜语过活。
心理医生叹气,他尊重病人隐私,绝不会去举报病人恋爱脑,甚至很能理解对方对男友的情感,原生家庭的问题会给孩子带来一辈子也摆脱不掉的心理折磨。
奚嗣音太渴望爱了,恰在年少时遇见褚裟那么个自由散漫的人,他毫不犹豫地掉进坑里去了。
说奚嗣音的父母不爱他,那太绝对了,他们想方设法地送他去重高读书,给他找名师指点,日夜盼望着子成龙,但他们就是看不到孩子在电竞上面的天赋,不管孩子学习多吃力,也注意不到。
“我爸还是骂我畜—牲,说我要逼他和妈妈死。”奚嗣音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苦涩的笑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情—侣腕表,“他说要跟我去散心。”
高一上学期结束后,奚嗣音放弃了学业,跟褚裟私奔了,还没确定两个人的关系,他就跟爸妈出柜了。
奚父不惜坐车千里,就为了找到儿子给他一巴掌,当着众人的面大骂他一顿,说要断绝父子关系。
“我说可以啊。”奚嗣音的笑容很难看,即使今时今日回忆起来,他心中也满是痛苦和委屈,“我想让他们认同我一次,我喜欢电竞,我喜欢男人,他们爱我……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愿意尊重我?”
“他还是拈花惹草吗?”
“嗯,有时候会避着我,但大多数他都不避着,我想他这辈子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恋爱脑入狱了。”
奚嗣音开了个玩笑,然后就离开了诊疗室。
出门后,他发现褚裟正在外面等,对方慵懒地靠着车点燃一支香烟,有年轻男孩紧张地过去搭讪。
他百分百确定,褚裟不会拒绝,只要搭讪的男孩不丑,大概率会发展成一夜—情。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褚裟抱歉地耸耸肩,他指了一下奚嗣音,笑得很是幸福。
看,他如此娴熟地摆出拿捏自己的伎俩,奚嗣音在心里恨自己的不争气,又一次原谅了褚裟的不忠。
“亲爱的,我们去哪儿玩好呢?”
“随便。”
“你太辛苦了,出去玩的事宜都交给我来办吧。”褚裟在奚嗣音脸上印下一吻,“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这不是取决于你吗?”
褚裟貌似没听懂奚嗣音的弦外之音,他眨眨眼,“我会让你高兴起来的。”
奚嗣音想得很好,这次旅游结束后,他们两个的关系也该结束了,有些人注定是永远飞翔的无脚鸟,他不跟着飞了,他总想在树上搭个窝安定下来。
他想过,依照褚裟旺盛的桃花运,也许这次旅行根本不会有开始,即使他们一起去旅行了,路上褚裟也会被乱花迷了眼睛。
但是没有,褚裟就会来这一套,知道他失望透顶了,又变得像个知心爱人。
“有时候我恨你,但我更恨自己,我觉得自己贱,平白让你糟践。”奚嗣音靠在褚裟怀里这么抱怨,他语气低落。
褚裟没有搭话,他如果知道错,以前就会改了花心萝卜的风格,而不是等到现在看了男友的眼泪就能回头是岸。
没听到任何回答,奚嗣音又一次觉得自己犯贱,眼泪流给褚裟和对牛弹琴又有什么分别呢?
反正对方不会改,他永远都不应该抱着什么希望。
“你们谈了几年?”
“说不清,六年吧。”
“你们刚谈恋爱的时候,你才十六岁哦,怎么谈的?”
“他说我们没谈,只是朋友,喝醉后打着朋友的旗号跟我私奔,很冷的冬天,他开车开了两千里,我一直坐在他的副驾驶,他把自己的围巾围给我,跑去买地瓜给我暖手,那时候脑残,觉得这人是真爱我啊,稀里糊涂跟他睡了,他后来清醒一点,问我多大,我拿了身份证给他看……那时候我小,只觉得他这人浪漫潇洒,根本看不出他在胡来。”
“你们怎么会一起私奔的?”
“我们凑巧在网吧遇见,打游戏到天黑,他请我在大排档吃饭,喝酒喝得有点醉,然后我说感觉自己像父母的提线木偶,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让他们满意,感觉压力很大……他说那就让他们都不满意好了,然后拉着我开车离开了大排档,在路上,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让我给爸妈打电话,说我不喜欢重高,不喜欢学习,说我喜欢男人。”
那时的奚嗣音说完,还在醉酒的褚裟突然刹车,他喘息着,搂过奚嗣音的头,“我感觉我对你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