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暝?”言尘皱眉,他见过玱暝一面,但印象颇深,那人来自魔界,当年唤醒闻澈魔神血脉的祸水。
玱暝并不回答,而是收起剑,朝他微微一笑:“上次见面,你伤的很重,以你的资质,起码要修养一年。”
“阁下也太看得起自己,区区一剑,何谈修养?”言尘淡淡地回道,看了一眼手中的石头,问道:“你是为了这块石头来的?难怪不夜城近日怨气如此重,甚至有不少仙人离奇死亡,想必你也有份。”
玱暝点点头,说道:“这块石头蕴含能量,自然有人要抢。”
言尘看着他:“那你呢?”
玱暝道:“对别人来说,是抢,对我来说,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冠冕堂皇,这块石头里面有我弟弟的神识,和你有何关系?”言尘一脸不屑。
玱暝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并不知道闻澈来历。”
“哦?”言尘问道。
玱暝道:“这块石头的确是一块普通的鹅卵石,但内部的能量并不属于闻澈,只是阴差阳错下,闻澈散落的神识找不到栖息之地,才附着其中。”
“你知道我弟弟的来历?”言尘警惕地问他。
玱暝道:“不祥之物!”
言尘面色一冷,素来平淡的声音变得阴鸷:“你才不详。”
玱暝又是一笑:“阁下误会了,我不是说闻澈不详,而是他的来历不详,这件东西本身就是我的,所以请你原物奉还。”
言尘摇了摇头:“我若不给呢?”
玱暝微微蹙眉,捏紧手中的剑,轻声道:“老朋友重逢,一定要兵刃相见吗?与其打打杀杀,不如……”
“不如去死!”言尘眼眸一寒,指尖绯光乍现,只见白衣略过,他径直朝男子刺去,却被躲开。
“你似乎很恨我,为什么呢?”玱暝整个身子朝上一跃,悠悠地落在城楼边缘,回头看他时,脸上带着十二分的礼貌,笑道:“恨我是魔族?还是恨我唤醒了闻澈的血脉?可他最终是死在你手中,要说恨,你该恨你自己。”
言尘一怔,随即恢复平静,说道:“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玱暝摇了摇头:“我并不赞同阁下的看法,世间没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也没有无缘无故去恨另一个人,无论喜欢还是讨厌,都需要一个只得费心的理由,所以你恨我,也事出有因。”
言尘道:“那又如何?”
“闻澈是因为你对他好,他才会无条件信服于你,倘若闻澈知道当年杀他的人就是你,他究竟是会死心塌地对你好?还是信仰在一瞬间崩塌,与你死生不复见?”玱暝笑了笑,他扫视一圈,有些惊讶道:“闻澈呢?你们不是喜欢待在一起么?你若真信他,为何要摆脱他?”
“和你无关!”言尘面色不悦,余光扫一眼沈苑示意她离开,好在沈苑听话,看懂他的眼色忙哆嗦着身子从言尘身后离开。
待沈苑离开后,言尘尚未扭头,玱暝却握紧长剑,腾空而上,刹那间,那柄长剑已经刺在言尘眼前,只见一道绚烂的剑花与一柄银针撞在一起,银针太小,离得近几乎都看不见,唯有那一束闪动的银光,在月光照射下迸射出耀眼的光,仿佛从天而降的流星。
“想不到阁下的内力如此深厚?”玱暝用力抵住银针,紧接着足尖轻点,整个身子倾斜地落在另一侧,眸中闪现一抹惊奇,问道:“你明明主修的剑?为何不用剑与我相斗?”
“我的剑一旦拔出,就必须见血,与你搏斗若是染上血,简直脏了我的剑。”言尘不屑地看他一眼。
“是吗?但我向来以公平为主,既然阁下不用剑,那我也不用,省得我胜之不武。”玱暝笑了笑,竟真的捏住剑刃,只见那柄软剑一弯,像束带似地绕在他的腰间。
“你不觉得公正二字从你嘴中说出来,很可笑吗?”言尘说。
玱暝点点头:“说的好像没错。”
言尘抽出一柄短刃,二话不说抬手对准玱暝腹部攻去,玱暝蹙紧眉头,那柄短刃上散发冷冽的光,整个刃身在银色月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冷艳,那速度很快,就连玱暝都吃了一惊。
“换作神界,你或许有与我一战的资格,但在人间,你不是我对手!”玱暝一笑,双掌摊开,两只手稳稳地夹住了短刃。
言尘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玱暝没有回答,而是悠悠一笑道:“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你说什么?”言尘握刀的手一颤,大家都说是闻澈杀了他母亲,尽管他不信,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不是闻澈干的。
玱暝勾唇一笑,在他分神的那刻,迅速抬脚踹在言尘腰腹,是无形腿,杀气不在腿,而在无形的空气中,周围的石头被这股内力震碎,言尘反应也很快,回神后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他的脚,但空中霎时多出一股血腥味,言尘手臂一疼,原来玱暝黑靴上藏有一柄短的锯齿,参差不齐的刀刃撕裂血肉,血液顺着白衣渗出。
玱暝把玩手中的一个刀片,笑道:“打架最忌讳分心,殿下为何每次都不长记性。”
“你知道我母神是怎么死的?”言尘根本来不及顾及伤势,而是忙追问,声音很沙哑,像是咬着牙说出的。
“当然知道,”玱暝笑的比那个刀片还冷,“只要你把闻澈和这块石头交给我,我就告诉你真相。”
言尘忙摇头:“休想!”
玱暝挑了挑眉,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母亲死亡的真相吗?”
言尘道:“如果这个真相,需要用我弟弟作为交换,那我宁愿不知,更何况即便我放手,他也不会和你这么卑劣之人同流合污。”
玱暝一怔,随即脸色一摆,平静的眼眸多出几分怒气:“我卑劣?那你呢?闻澈当初在神界被当了十几年邪物,被践踏,被凌辱,如今他堕神重生了,你不是照样在欺骗他?你若真的公正?为何不敢大大方方告诉他真相?因为你不敢,因为你知道你有错,所以你怕他恨你。”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言尘脸色也不好。
玱暝提醒道:“殿下莫不是忘了闻澈是魔界主上,纵使跟你回去,他必会沦为众矢之的,你敢为他与全部神明为敌吗?你不会,如果你会,他当年就不会死,他与我才是同路,只有魔界,才能给他最好的庇护。”
言尘讥笑道:“你作恶多端,手段卑鄙,他永远不可能和你沦为一路。”
“我作恶多端?手段卑鄙?”玱暝忽而大笑,“但我敢发誓,我自始至终连闻澈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过,你口口声声说在乎他,那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你在哪儿?他被你的亲族围困时你在哪?他穷途末路绝望之际你又在哪儿?他躺在血海里都在想着你,你却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刺他一剑,因为你,他沦为千古罪臣,就连死后还要承受你亲族的谩骂羞辱,我若是卑鄙,那你算什么?薄情寡义?禽兽不如?”
言尘一时没说话,玱暝勾起唇角,继续道:“也是,你是神,高高在上的神,你们神界向来打着降魔除妖、维护苍生的旗帜,背后尽做些道貌岸然之事,就因为闻澈是魔,你们就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幽冥山用十万天兵将他包围,他那个时候走投无路,若不是我出手救他,他的身体早被削成片了,纵使如此,他还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一心一意带你回家,我本以为你和那帮神不同,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亲手诛了他,你说我卑鄙?我看你们神界才是真正的白眼狼,背信弃义。”
“他救我?是何意?”言尘着实吃了一惊,语气略显急促。
玱暝愣在原地:“你不知道?”
言尘道:“我若知道,我还会问你?”
玱暝又是一笑:“殿下不妨猜猜,闻澈不死之身,是怎么暴露的?”
“这……”言尘有些犹豫,却在此时,玱暝手中寒光乍现,一道光影疾驰而过,那速度很快,即便言尘看见了,也无法避开,只见一道长剑正中言尘肩膀。
“噗呲”一声,血液飞溅,玱暝刻意收了力,只刺了一个口子,但那种疼,足矣令言尘浑身僵硬,电光火石间,玱暝夺走言尘手中的石头,足尖轻点,再次落到城墙上,回头朝他礼貌地笑,道:“谢了。”
“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言尘嘴角溢出一口血,他擦了一把,忙站稳身子,捏紧刀刃朝他而去,这一拳击很猛,破坚摧刚,内力十足,刀刃迸射出冷艳的光,就连玱暝都微微抬手遮住眼。
玱暝下意识抽出软剑,想抵挡这一击,但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夹在了他俩中间。
玄衣束发,握着金错刀,正是闻澈。
玱暝和言尘心中皆一惊,统统收力,只见闻澈手中的金错刀和冷冽的软剑撞在一起,闻澈一怔,因为他的手被震的手臂发麻,那股力量太强,即便他用了全力阻挡,但依旧被伤到,嗓子中能尝出血腥味,他扶着墙才站稳身子。
玱暝足尖轻跃,落在三尺之外,闻澈看他收剑入鞘,他想不通,此人的攻势和内力都极为霸道蛮横,压根不是他能抵挡的,若打下去,他必败无疑,可眼前人为何休战?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闻澈没有继续纠结,脑海中全是言尘受伤的肩膀,血液在心中炸开,连带着头脑被炸的不清醒,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流血过多会死的。
他转身见言尘没吭声,以为他快不行了,气的脸色通红,朝他怒目而视,道:“你疯了吗?把我支开就为了见他?”
“我……”言尘不知如何解释。
“别说话,”闻澈忙蹲在言尘身前,把言尘的肩膀扛在自己身上,“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用。”言尘收起手。
闻澈更怒了,催促道:“上来。”
言尘勉强一笑:“我没事,死不了。”
玱暝理了理袖子,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悠悠道:“闻澈,多年不见,你还是喜欢围在他身边。”
“你认识我?”闻澈回头望了他一眼,疑惑地说道。
玱暝点头:“那是自然。”
“认识我的多了去了,我没必要全部认识。”闻澈声音充满火气。
玱暝不答反问:“你还喜欢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