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醒醒!贺小泽!贺昀泽!”傅越急了,开始喊青年的大名,对方大概是听见了,缓慢睁开眼,吐出几个虚弱的,带着气音的字节。
“傅越……我肚子痛。”
于是,在新年的第一天,救护车开进别墅区,傅越和贺昀泽一起进了医院。
“你是他家长?他平时不喝酒吧?一下子喝这么多那怎么行呢?晚饭吃得又杂,做长辈的要稍微注意点啊,虽然是过年,但要注意分寸,小孩子估计饮食习惯也不好,要好好督促,不然这样以后会出问题的,还有……”
医生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傅越顶着一身冷汗照单全收,也没心思去管医生那大错特错的称谓。
回到病房时,贺昀泽靠在床头,醒着,可能是挂了水的缘故,脸色稍微好了些。医生说不是特别严重,白天就能出院,后续吃点药,注意饮食,就不会有问题。
“差点被你吓死啊贺小泽。”傅越见青年的唇色有些白,给他倒了杯温水,一点一点喂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贺昀泽的酒已经醒差不多,多半是吐的。他平时一切从简,生活质量还是这两个月才开始有所改善的,估摸着是以前不好好吃饭的锅,但确实怨不了他。
“没事儿,睡觉吧。”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傅越自然不打算回去,一是不放心,二是懒得,笑话,跑回去不要力气的?他傅越还没无聊又不负责任到这个地步。
“有点睡不着。”贺昀泽将被子往上掖了掖,这会儿都扎上了针,毫无睡意。
“我也睡不着,那聊点儿呗。”
“对了小朋友,有个事儿忘了和你说。你房东先生我呢刚好认识职业选手,那家伙队里放假,刚好官方赛事还没正式开始,他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打。”
最近忙昏了头,傅越这才想起来和马柯商量过的事,突然提出来有些突兀,好在傅越这人没脸没皮,不在乎这些。
提到直播相关贺昀泽的兴致就更高了,原本因为急性肠胃炎而苍白的脸都泛起了一些红晕。他直播LOL两个多月,其实也没有遇到过职业选手,听水友说,职业选手基本上都在韩服玩。
傅越认识职业选手什么的贺昀泽并不意外,对方看起来就很懂行,又不差钱,朋友自然多。
“是哪位职业选手?Dawn?”贺昀泽对这位上单印象比较深刻,因为他话少。
什么意思?为什么就说GK的上单?是因为脸好看?那他傅越也不差啊!更何况黎承名草有主,他得想个办法让小朋友别特么惦记了。
傅越想着想着有点不高兴了,但小朋友人这会儿还在病床上躺着,他不好无理取闹。
“干嘛?GK这么多选手你就记着这一个?房东先生告诉你嗷,这你惦记不着的。”傅越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不能说GK除了马柯之外都内部消化了,轮不着咱们这种外人。
青年没管住自己的嘴角,好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看过他直播……”
哦,原来是这样。
傅越在心底鄙视自己想得比思春期的青少年还多,但下一秒又转移话题开始推销自家堂弟:“我想说的是他们辅助,我跟他刚好认识,怎么样?考虑考虑?”
人家什么身价我什么身价?天上掉馅儿饼啊这是!我有什么理由拒绝?贺昀泽在内心叭叭了两句,但没有怼出口,他知道,这是傅越又在帮他。
“好……我随时都可以,谢谢你傅越。”这旧的一年过去了,新年紧随其后,他认识傅越的时候几乎是在一年的年末,他正要为温饱还有新年发愁的时候。
于是,在逐渐落寞的时候,这个人出现了,就像是阴云中破云而来的一道光,照亮了贺昀泽有些无趣的生活。
“傅越。”说实在的,傅越帮他的,他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他能给的也就是几声感谢,或者说至少让对方在需要人一起时不会再一个人,就像除夕夜的年夜饭一样。
“虽然你老说不用谢你,但我还是觉得这是我应该说的……我……我……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我……嗯……总之,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你尽管开口吧。”贺昀泽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了最后那句有点肉麻的话,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
青年等了会儿,没等到对方接话,转头,只看见男人坐在床沿低着头在刷手机。
哦,看来是在忙自己的事,没听见,那算了,反正让他再说一遍他是做不到了。
傅越单手刷着手机,右手大拇指无意义地在屏幕上上下划着——他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以至于这厚脸皮的老脸都一阵热乎。对方之前也说过感谢的话,但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傅越有些躁得慌。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贺小泽都会把这种话说出口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再不睡觉马上就能听见病房外树上的鸟叫。
两人都没再继续说话。
单人病房的沙发椅被摊开,男人将空调温度调高,灯顺手关了,外套一脱,往身上一盖,准备将就着睡了。
“傅越……”黑暗中,贺昀泽看着傅越的方向,轻声呼唤着。
“咋了?”傅越其实不想再听青年说感谢的话,倒不是他不爱听,而是都习惯了,贺昀泽也不应该老把这些放心上。
感谢可以,但不能影响对方前进的脚步。
做这一切都是傅越出于自愿的,他有自己的私心,自己的目的——只不过并非物质、肉/体上的,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上。所以,没有什么好感谢的,这是傅越自己的想法。
“傅越,新年快乐。晚安……”
没有别的冗长的感谢,青年说的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偏偏是这句话,像是有催眠的特异功能一般,傅越眼皮子直打架,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