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间乡的外业测绘工作很快全部搞完了。他们外业组回到县上单位,另一组的外业测绘也搞完回来了。全县剩余两个乡的外业测绘工作就结束了。
第二天上午,他在办公室里,粘贴他们外业组要报销的车票,填写好了报销单,去找坚艺贵副局长签字审批,敲了坚艺贵副局长的办公室门,没有反应,就回头往单位的小院走去。
快要进单位小院的时候,就听见有个人在单位小院里大声的说道:“你是大学生就了不起了,要往人脸上贴呀。”这声音又高又洪亮。
他紧走几步进了单位小院,看见原来在单位小院中间,站着说话的是新来的崔玉宝副局长,又铁青着本来就黝黑的脸,气势汹汹的在自顾自的训斥那个人哩。但小院当中就崔玉宝副局长一个人。还有两三个人老远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冷眼看着。
不敢也不能在领导前面搭茬,那会自讨苦吃的,他明白这个道理,就低头装着没有听见似的,匆匆进了自己的那个办公室的房间。
他虚关上房门,房间里坐着朱家福,还有魏武富两个人。
“朱师,魏师,崔局长这是在骂谁呀?”他一面看着朱家福和魏武富不解地低声问道,一面走过去坐到自己的床沿边上。
“脾气大得很,想骂谁就骂谁,想多会骂就多会骂。” 魏武富有些反感,用浓重的家乡方言轻声地说道。
“听说是在骂从县水电局抽来搞区划的蒋波。”朱家福低着头面无表脸,用很地道的兰原县方言说道。
朱家福不但会说家乡话,还会说一口地道的兰原地方话,而魏武富就不会说兰原地方话了。“你这阵那里去了?”朱家福抬头看着他问道。
“我去找坚局长批下乡的报销单。可是他现在人不在的,刚上去局里没有找到。”他看着朱家福回答道。
“你们不知道吗,李站长说了,坚局长出差开会去了,得一段时间,暂时由崔局长代理区划办负责人,现在报销由崔局长签字审批。”魏武富有些卖弄的微笑着对他和朱家福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的,不怪是今天崔局长这么歪。”朱家福若有所思的笑嘻嘻地对他和魏武富说道。
“我正要找崔局长审批外业下乡的车票。”他对朱家福和魏武富急急的说道。
他出了门,看见崔玉宝副局长还站在小院当中。“崔局长,请到我们的办公室里坐。”他对崔玉宝副局长微笑着打招呼。他走过来,推开了他们办公室的门,崔玉宝副局长进了他们办公室,朱家福和魏武富赶紧站起来,和崔玉宝副局长打了招呼。
“崔局长,我们组这次外业下乡的车票你给签个字,报销一下。”他跟在崔玉宝副局长身后说着,从衣兜中掏出一沓准备要签批的报销单,递到崔玉宝副局长面前。朱家福和魏武富听他有事要给崔玉富副局长说,就出门走了。
崔玉宝副局长坐到了他们办公室窗前的办公桌后面的靠背木椅上对他说:“小孔,拿过来我批。”
他赶紧走过去,把报销单放到了崔玉富副局长面前的办公桌上,崔玉富副局长拿起这报销单,从前往后翻着一页页看,然后又翻过来,再一页一页停到了几张车票上,回过头来对他问道:“这几张也是搞区划下乡坐的车票吗?”他知道,那几张车票的确不是搞区划工作坐的车票,每张票上面都有坐车的日期。
“是上次西沟乡下乡籽瓜测产时没在找见,忘记了没有报销的三张车票,就十几元钱。都是公家的事也能报销的,以前我们站上也这样报过的。”他毕恭毕敬的微笑着对崔玉宝副局长解释道。
“不行,绝对不能报销的。要专款专用,谁给你们惯的这些毛病,把这三张取下来,拿到站上去报。我到局里去了,重新填好了再来批。”崔玉富副局长有些生气的说完了,就站起身来,扬长而去,把他一个人撂在那里。
这个崔玉宝副局长对工作很认真的,认真执着的有些过分了。听说崔玉宝副局长在监狱坐牢的时候,利用空闲的时间,还写了一本叫做《监狱之光》的书哩。
他把那三张车票撕了下来,重新又算着填了一个报销单粘好。静静的坐了一阵,看着那三张车票,越想也越生气,就一把抓起来,撕了个粉碎,抛在了地上。
区划工作全面转入紧张的内业为主。他和抽调搞区划的人们忙着搞内业工作,他被安排去搞图纸上的面积量算工作。
邹卫东是量算组的小组长,还真是有些本事,从省市区划办那里,找了些资料,自己学习研究着,结合兰原县的实际,设计搞了个量算面积的程序,其实也就是个公式,说服量算组的人们在自己的卡西欧计算机上编进去使用。
他和量算组的同事们,都把这个程序编进了自己的计算机里,结果一用,还真快的,能节约不少的时间哩。
你只要在这个程序里把各种数据全部输入进去,压个等于健,顶多几秒钟,结果就算出来显示到计算机显示器上了。再不用一步一步的算,很方便省事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
很快土地量算面积的工作全搞完了,他又被抽去搞内业组的制图工作,这时的制图工作,主要是编制全县的大比例土地利用现状图,最紧要的是要搞县、乡、村的划界工作。
区划办又安排他们去全县的各乡村搞划定边界的工作,这次抽调了三个人去搞这项工作。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朱孔连,还有一个是武兵。三个人一个小组,也就是他们制图组,他第一次有了职务,担任区划制图组的小组长。
朱孔连是个农村来的临时工,老家是兰原县黄河边上一个乡的一个村上。这个乡叫河园乡,在兰原县的西南边上,西南又与省城金州市的金城区相连,沿黄河东边与他家乡的川间乡相连。这两个乡都在黄河边上,是兰原县八个乡中生产和生活条件最好的乡。朱孔连比他大不了两岁,个子中等,有点偏瘦,脸色皮肤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古铜色,说话有些慢腾腾的,而且声音低而沙哑,但这个人在有些方面很有灵性,特别爱好写字写生绘画。写得美术字,特别是隶书字写得既规范又受看,写生的素描,还有花鸟画也有模有样的。那里办个墙报、黑板报、专栏,写个墙上贴得大红通知、布告,门上贴的春联对子也写,合作社、村委会都找他写和画。既没有上过正规的学校专门学习,也没有拜过名师大家为徒学过,全靠自己苦学,完全是自学成才。在兰原县和河园乡这个小地方上,他还真有些小有名气了。不知是那个人把他推荐搜罗来了,也算是慧眼识英雄,人尽其才了。
武兵,一个瘦高个年轻小伙,和他年龄相仿,高中生,刚从部队复员回来,通信兵出生,懂点地图测绘的知识。也是性格内向腼腆,老实人一个,没有多少话说。是坚艺贵副局长的表亲,叫坚艺贵副局长一声姑夫。老家也在坚艺贵副局长同乡同村。暂时投奔姑夫门下来找个活干。
他们三个人带着兰原县一比一万的一卷图纸,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先骑车到兰原县佛洞乡、西沟乡、北岔乡,一个村接着一个村的,走到那里,自行车骑到那里,吃到那里,住到那里。花了好十多天时间,在地形图上勾绘完了部分的县界,乡界,还有村界。
这天,又去兰原西南面黄河边上的河园乡,朱孔连的老家那个乡。他们三个人住在朱孔连家,作为后方基地,吃饭,晚上住宿和工作都在这里。朱孔连的父母和家人,很能理解他们出外工作的人,给他们做些酸菜炒肉,大米或苞谷面撒饭,地方传统特产食物,他和武兵都很喜欢吃的。又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搞完了河园乡的边界勘察勾绘。
这天早上,他们就要离开河园乡。他和武兵正在收拾东西,朱孔连进屋,对他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小孔,你真有福气呀,我的衣服都没有人洗,你不知道吗,你的衣服我媳妇不但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而且还找来电烙铁给你烙展了。”
“是呀,真不好意思。多谢你父母和你媳妇这几天来对我和武兵的关心和照顾了。”他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赶紧从自己包里掏出来换洗的衣服看,确实被人已经给洗净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