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烧纸祭奠的正日子。他们姊妹三人和孝子们披麻带孝,跪倒在地守着灵堂,一阵一阵哭着烧纸祭奠,答谢来宾和亲戚们。
他单位上的人们坐着向际面包车来吊唁,他岳父抱着他剃光头的儿子孔祖玺也来了,看见他和他媳妇张海萍跪在前面,不时的哭着,就憋着小嘴想哭,过来一个他亲房哥要抱他儿子孔祖玺,他儿子孔祖玺“哇”的一声就哭下了,吓得他那个亲房哥笑着缩手不敢抱了。
他妹妹孔耀花和妹夫王自强拉了一只羊,几个亲房姐姐和妹妹们也联合着拉了两只羊,他和他哥各掏了两千元钱,又买来了两头猪,他托他岳父带着从兰原县城里,拿着两家的粮本买来了八袋面粉,打发帮忙的人去买来灶上用的肉菜,借来村上红白理事会的桌凳和碗碟筷子等。
人们在院里围成一圈领羊,亲房姐姐妹妹们拉来的羊,牵着羊,把羊脊背的长毛分开,浇上一缸子凉水,羊马上被惊得打了冷颤,浑身一阵抖动,立马就领了。说来也怪,他妹妹孔耀花和妹夫王自强拉来的羊,脊梁上都浇了几缸子凉水了,羊走来走去,闻闻这个,嗅嗅那个,就是不打颤,不抖动,死活不领这个羊。
“六爹,姑娘拉来的羊,家你领了吧。姑娘屋里困难您老人家知道,不要难为了,领了吧。”他大姐吩说了一通,那羊还是没有领。
“耀花,不行。你给六爹再吩说给一下,赶紧教领了。”他大姐对跪在地上的他妹妹孔耀花说道。
“爹,家您领上吧,我们也能过得去的,你也别愁了。”他妹妹孔耀花刚说完,那只羊站端身体,四蹄拔直了,昂首挺立着,就突然全身颤抖起来。
“领了,领了。”围观的人们都欢呼雀跃地笑着喊了起来。
打发去请娘家人的跑蹿的回来了,说跑了两三趟了,娘家人发了话,人没有找到,他们是不来。娘家人没有请到,就省去了接娘家人,说娘家话的一道程序。
中午,招呼前来吊唁烧纸的人们,一人一大碗,他们农村白事上通常流行做得,所谓的“碗子”,下面是洋芋白菜,上面是各种肉食,有两个猪肉丸子,两块夹沙,两片白水肉,一个鸡大腿等。人们吃得饱,吃得好,也没有浪费,很是经济实惠。
晚饭是羊肉泡馍,说是肉汤泡馍,其实羊肉由着你吃,只要你能吃下去,一般人一碗就吃好了,吃受好的还可再来个二碗里,吃饱吃好为止。
晚上殓棺,棺材里要装的东西全装了进去,然后就把棺材盖抬过来盖上。
到了风水先生看的时间,天不亮就起灵了。帮忙的人们吃了“到头饭”,也就是一碗像“腊八粥”一样的米饭,吃完了,庄邻上来帮忙的青年轻人们,套好抬棺材专用的架子,喊一声“起”,十六个小伙一班,抬起棺材就走。
他们兄弟姊妹三个和一帮孝子们,在前面用肩膀用力拉着绑在棺材上的白布挽绳,倾身向前走去。
两三班人换着抬着棺材,出殡送葬的大部队,浩浩荡荡,穿过村庄中直通学校的南北大路,走过路两旁驻足观看的人们,进了山沟,上了几乎无路的高高的大山坡,艰难的,连拉带扯,来到了王家坪上的老墓地。
出殡送葬了队伍,围绕着新挖好的墓坑,转了三圈,才停下来,抬棺材的人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坐在地上,边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粗气,边摸出手绢来擦头上脖子里的汗水。
“这个坟的位置好,你看头顶纱帽山,脚踏雷祖庙。”风水先生向河对岸的西南方向的群山一指,完了又转向划了一个直角,停到了东北的一个山峰方向。
他看时,这个墓坑还真是头朝西南方向的群山中,有个山峰稍微高一些,有四个小山头,中间两个低一点,两边两个高一点,确实就像个古代两边有个纱帽齿的官帽。转头往后面看,东北面一座高大独立的山峰,山头上影约可见有一座寺庙,连翘起来的飞檐斗角也能分辨得出来。
下葬,将棺材吊进墓坑里,吊线校正端了棺材,再打开棺盖拔相,他们姊妹三个和孝子们见看最后一眼后,跪倒在坟周围大哭。盖棺定棺,铺上女婿的铭镜,人上来后开始拿过带来的铁锨,埋棺材垫墓坑,将两边挖出来的新土,再填进墓穴中去。
孝子们边哭着边将花圈纸货在坟前集中成一堆,点着了烧起来,火光冲天。
铁锨不多,大家轮流换着填土。一时,一个新的坟堆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孝子们过去用双手拍打着,将坟堆的表面拍打的又实又光。
回来时,不让孝子们再哭。劝不住的,他妹妹还是哭着离别了坟地。
送殡的人们回来后,门口放一脸盆,倒进热水,水中放一把菜刀,一只毛巾。人们进门都要洗手,“水洗刀割,人鬼相别”,千古留下来这么个风俗。
招呼庄邻上帮忙的人们吃完了最后一顿饭,就是炒上几个应时小菜,下着大盘馍,喝茶喝酒,吃饱喝足,抽上只香烟,出门时,他们孝子们跪在大门口上,挨个敬着喝上几盅酒,瞌个头送出大门,才算丧事全部办完了。
收拾还了借来的东西,剩下的肉菜还有,面粉馍馍不多了,收得礼钱,除了开支,还剩几百元。
他和媳妇张海萍要回单位了。他嫂子有些不情愿的念叨着说,他搭了多少的煤和炭,还有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他媳妇张海萍把他叫到一边,对他说,和你哥嫂打不过交道,最后一次和你嫂子打交道,啥都不要。
他和他哥嫂也没有分账,他哥徉义说,让他带上些剩下的东西,他们两个都坚辞没有要,他嫂子硬给他们装了一小塑料袋红烧洋芋块块,剩下的猪肉和羊肉可没有给他们装的意思,好的总是舍不得给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