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尼斯看起来想些说什么没营养的话,但是姑且忍住了。
“女巫的后裔?”
“书虫”重复道,“那么她也会巫术······?毒树本身,以及那些吸入毒气以后出现的幻觉,都是巫术的产物?”
阿普莉尔回答:“可以这么说。从她死亡时遗体产生的变化来看,应该是林地女巫的后裔。”
她的语气太过肯定,让“下海咖啡”心中冒出了疑问。
不过他暂时放过了这一点,顺着她们的话题问:“那么,所谓的林地女巫,又是什么呢?”
“······只是一种分类罢了。”阿普莉尔冷淡道,“住在雪原就是雪原女巫,住在荒野就是荒野女巫,住在高地就是高地女巫。”
阿多尼斯实在忍不住,大声吐槽:“怎么这么偷懒啊!”
······这么偷懒真的是对不起啊。
“居住地的不同么······”“书虫”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但是,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区别吧?”
阿普莉尔正希望玩家们意识到“自己”与女巫之间的关联。于是,她毫不吝啬地解释:
“女巫的数量并不多,又十分强大,但是她们的处事方式和普通人有极大的不同、因而显得有些怪异。所以,她们的名号与故事通常会从周边地区流传到远方。
“大部分女巫不喜欢与其他生命交往,住的都是些非常偏僻的地方······
“因此,从古代开始,在提到某位女巫的时候,一般是根据居住地来指代的。
“女巫的能力多种多样,而她们选择心仪的定居场所时,通常是根据自己的能力来决定的······
“当然,你也可以反过来理解:不同地区的女巫,擅长的能力不同,‘性格’也不同。
“比如说,选择在河畔居住的女巫,通常对人类的文明抱有好感,更加亲善人类······过去的故事里,那些帮助普通人修建风车水车、教导人类如何使用草药的,大部分都是河畔女巫。
“与之相对的,如果一位女巫选择离群索居、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那她对人类的态度通常不那么友好。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的话,居住地越是偏远、越是危险,那女巫的‘性格’一定更加恶劣。”
“书虫”有些好奇地问:“女巫不是人类吗?我以为女巫的意思就是女性巫师,是一种性别、职业的代称——就像‘女教师’、‘女战士’一样。”
阿普莉尔摇摇头:“虽然现在有很多人将女性的巫师称之为‘女巫’······但是,我之前所说的女巫,并不是一种职业,而是······你们可以理解为种族。”
“书虫”显得有些吃惊。她像是一位好学的学生一样,追问道:“能具体讲一讲吗?”
年轻的见习神官没有什么表情地回答:“女巫都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她们就像是人形的赛壬或者哈比,唯一的区别是她们正好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并且可以和人类诞下后代罢了。
“在与人类完全相同的外表之下,是一个个人类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思维。”
阿多尼斯实在憋不住话,开始了他最喜欢的保留节目——用科学世界杠魔法:“能有稳定的后代那应该还没种群分化吧!”
阿普莉尔直接无视了他。
“下海咖啡”开玩笑似地问:“难道说,女巫没有灵魂?”
“书虫”若有所思:“或者说,女巫没有人类这样的灵魂?比如说,女巫的灵魂比较特殊?”
见习神官沉默了几秒,最后说:“我不知道。”
对“阿普莉尔”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我不是女巫,所以不知道”。
而是“我没有人类的那种灵魂,所以不知道”。
要如何理解一个自己完全没有、又没有研究过的东西呢?
“快递小哥”有些紧张地缩到坐垫上:“那,我们需要打······战胜的,就是一个女巫吗?我其实不太会战斗啊!”
“她不是女巫,只是女巫后裔。”
阿普莉尔像是给学生强调易错题的老师,“如果是真正的女巫,是不可能被凡人杀死的。”
阿多尼斯故作惊慌:“得到神的祝福的勇士也不行吗?噢、天呐,看来我们只好期待奇迹降临了!”
“得到神的祝福,就不能称之为凡人了。”一旁的玩家“书虫”插话道,“神眷者的位格是非常高的。哪怕没有得到任何外在的力量、看起来依旧普普通通,实质也已经彻底超凡脱俗。
“就比如金太阳花商会的那位小姐,她很可能就是一个没有得到实质力量的神眷者。”
“啊——我懂了,就是金光闪闪的特效皮肤,不能加战斗力。”阿多尼斯故意用特别惹人厌的语气说着,一边偷偷观察阿普莉尔这个神职人员的反应,“听起来没什么用吗,神都那么小气?”
呵呵,我还能更小气。比如把你未来一个星期的装备爆率拉到最低。
在心底狠狠戳了阿多尼斯的小人以后,阿普莉尔觉得自己心平气和了很多。
在了解“茜茜里是女巫后裔”这一信息后,身为玩家的“书虫”将关注的焦点移回毒树茜茜里,总结了一下她在这段时间收集的故事。
“除了你们之前听到的、‘少女本人在死后化作树木’的版本,还有其他一些不同的说法。
“故事的开头部分,基本都差不多:曾经有个姑娘一片痴情地爱上了一位来历不明的陌生男子,不顾家里人的劝阻,与之私奔······但是遭到了残酷的背叛。
“但是中间会出现一些不同之处,最大的分歧就在于,那棵树是否原本就存在。
“以此为界,女孩被男人夺走了身上带着的所有财物,并且被吊死在了树下——也有些不同的版本说是被烧死、或者掐死在了古树脚下。
“而后,那颗树,就被怨恨侵染,用枝条将背叛者绞死,完成了复仇。
“当然,还有一些版本中说,男方是一个邪恶巫师,诅咒了女孩的灵魂,把她永远困在树木之中。
“总之,这些传闻虽然在具体细节上存在微妙的不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
“那就是,被爱人背叛的女子死在了这里,而毒树也从此展现出了危险的异常。”
“下海咖啡”望向阿普莉尔:“我可以提出一些问题吗?”
阿普莉尔点头:“只要是和那棵树相关、并且我知道的话。”
“下海咖啡”略作思考,向阿普莉尔举起一根食指:“那么,首先,我想要确认的是——
“那棵树是少女本人,还是说那曾经是一棵普通的树,只是后来吸收了少女的怨恨、或者别的什么能量?”
见习神官注意到,伍尔夫在赶车的同时,也偷偷地侧过头来听。
不过她没有拆穿。
阿普莉尔知道,“下海咖啡”这样问,就是故意想给伍尔夫听的——毕竟,之前在神殿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毒树”就是茜茜里的遗体了。
应该是为了减少对方的抵触情绪、方便之后从车夫那里得到消息吧······不愧是被同事们看好的攻略专家。
“她已经死了。”阿普莉尔回答,“留下来的只是身躯,被濒死时失控的魔力扭曲,最终形成的产物。”
“原来如此······那棵树曾经是她的身躯······”
“下海咖啡”自言自语,“也对,毕竟,如果树本身就存在、并且被灵魂之类的东西附身,那就有一个问题了:没有树会正好长在大路中间!除非,那个女孩是在那条路上倒地死去的······然后变成了树,这就能解释得通了!”
阿普莉尔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下一个问题。
“好。”“下海咖啡”点点头,举起第二根手指,“那么,第二点,少女的灵魂,或者说执念之类的东西,是否依旧留存在树上?”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过去的攻略看来,吸入毒气、进入幻觉的玩家们眼前,出现的是大约四十年以前的场景。
用游戏的角度去理解,其实这只是一个副本罢了,副本时代背景想设计在啥时候就在啥时候。
但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四十年以前的特定故事呢?
要知道,很多低级Boss的幻境,都只是简单的恐怖场景、或者让人头昏脑胀失去方向的色块花屏;也有一些很狡猾的Boss,放出的幻境和“真实”极度相似(虽然因为头顶没有血条被识破了)······
而从之前的玩家留下的影像看来,在他们与毒树茜茜里战斗的过程中,并没有跳出诸如“时光副本”、“特殊副本”之类的提示,说明这些幻觉其实并不是玩家们触发了什么,而是Boss本身的机制。
既然幻觉的内容与玩家无关,那肯定和女巫有关了。
不愧是被同事们看好的家伙,思路很清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