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要走到沈落听面前问个明白,却在即将靠近时涌过来一大片浓雾,过后周围一切消失不见,林清风也像是被弹出来一般,猛地睁开了眼。
睁眼后的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的手指,她动作幅度不大,在暗沉沉的屋内一眼就看见手指上的压痕。
有些欲盖弥彰地用长袖遮住右手,林清风颇有些惊疑不定。
她脑海中又闪过看见红线后的杂乱心跳声,低头看向右手时竟然觉得手指灼热。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蜷缩了下,林清风绷紧后背,想知道这个梦是否是沈落听故意作祟。
陷入惊疑之中,林清风不知自己刚刚的举动全然落入男人眼中。
屋中光线更暗,两人掩在阴影中,互相都看不太清眼神。
沈落听靠在另一边的床柱上,身上盖着衾被,声音压得很低。
“做梦了吗?”
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室内的纸傀儡站在屏风外,随着窗外的风吹来哗啦啦地响,林清风终于将自己从梦境中扯出来,转头看向坐在床榻上的男子。“道友说话好生奇怪,修士不做梦,一旦做梦,怕是有妖邪作祟。”
她说着,从芥子袋中掏出瓷瓶,也不管药效,倒出几颗后吞下。
“这话虽不假,但到底太过绝对。”沈落听抚了下手中的被子,笑了笑,“有些梦修士做了,说不定是一种指引呢?”他像是有些苦恼,看向林清风,“不满你说,我已经做同一个梦很久了。”
林清风自然地收好瓷瓶,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试探,不动声色道,“噢,听这话的意思道友是想要诉说?”
沈落听视线落在虚空,语气茫然,“罢了,便说与你听罢。”
“梦中是一片大雾,我看不见其他人,只能看见自己手腕上缠着红线,红线一点点向前延伸,不知去处。”他看向床帐,又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不知何时仰头看向他的林清风,语气淡淡。
“你说,这红线是什么意思呢?”
他声音轻,分明是个红线的事,甚至可能是姻缘佳话,却在他声线衬托下像是鬼故事般阴气森森。
自古以来,红线皆是姻缘意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清风眨了下眼,衣袖下的手握紧道,“道友觉得呢?”
坐在地上的女修仰着头,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男子靠在床柱上,脸上也只有浅浅一层光。
气氛并不暧昧,甚至怪异地有些剑拔弩张。
“我看是命中注定的意思。”
话落,沈落听低下头,整张脸完全隐在暗中,却有些好心情地笑了声,“很多次做这个梦,我都想要看到红线的另一头,看看我的命中注定,只是到现在都没看见呢。”
像是话家常一般,沈落听带着笑意的话语和泄露出来的一丝期待都让周围凝滞的空气流动起来,林清风看不见沈落听,只能看见男子搭在浅紫色衾被上的手。
他的手指惨白,从指甲缝中透出一点点的紫,看起来就冰冰凉凉,虚弱至极,但放在衾被上像是剔透的上品瓷器,脆弱又精致,让人下意识就想要仔细侍奉着,不愿这双手沾上一丝脏污。
是个养得比她还要精致的人。
“若是这命中注定非你所爱呢?”
“非我所爱?”沈落听轻笑了声,这次里面却多了些势在必得。“怎么可能非我所爱呢?我一定会爱上她的,她也一定会是我的道侣。”
话语中的强势毫不掩饰,久坐高位的气场一点点显露出来,强大又霸道,与他病殃殃的模样大相径庭。
林清风不置可否,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下身子,将纸傀儡熬好的药端过去,“今日的药,喝了吧。”
她还记得今天过来是照顾人的。
沈落听抬头,看了眼药碗,又看了眼用左手端药的林清风,“不喝,放下吧。”
眼前的药碗没动,依旧杵在他眼前。
“不是说来养伤,十日之后更严重了我没法交代。”林清风声音冷,端立在床前,却有几分懒散。“喝了,我就走。”
两相对峙,最终还是沈落听接下了药碗。
再次递过去,林清风放下药碗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却听沈落听不疾不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清风,正道容不下杀戮之心。”
“你想清楚了。”
站在门口的林清风蓦地转头,隔着屏风看向沈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