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说,两百日誓师大会算得上学校重量级的活动。
按照往届旧例,原则上,阵仗大,挺热闹,能哭一操场那种——因为,冠以全名,该是“两百日誓师大会暨成人礼”。
老师、学生、家长…肉夹馍一样,学生两头照顾两头哭。
但,这届不是往届,莫名其妙就取消了——可能意识到,哭得太多,难出片!
好不容易剪个视频,结果里里外外稀里哗啦。指不定对校的人怎么乐呵:呵呵,没考呢,先哭上了?
但毕竟活动地位在,早自习连同第一节课,各班都短暂搁置学业,由体育委员和班长牵头,带领全班同学练习方阵、熟悉誓词和流程等。
结果,一派派下来,愣是拖到了第二下课。
易承跑厕所回来晚了些,走进教室就见许桑趴课桌上,手臂团得紧,只侧对着他这边,露出形状好看的眉和闭着的眼。
才回来就睡啊…
他细细看了人几眼,抽出一旁的试卷,有些违背常态地刷题。
曹武推门进教室时,班里还隐隐飘着些嘀咕,他把物理课本丢讲台上,边弯身调PPT,边调侃:“只剩两百天,该消停消停,好生学习了,我亲爱的同学们。”
“两百天,我操,不是还在高三上吗?早上还以为做梦呢,结果真就只剩两百天了!”
“是啊,只剩两百天了,就我这烂如屎的成绩,还能逆袭吗?”
“别人奋战三年,你‘粪战’200天,兄弟,动动你那屎壳郎食物般的脑袋,公平何在?”
……
曹武把总复习阶段的资料筹备得差不多了,打开对应章节的课件,等网络反应时,无奈说道:“我这是,听取你们哀声一片啊!”
说完,下面滚雷一样飘过一阵又一阵的叹息。
“我错了,我错了。”曹武作了个揖,笑着,连忙说:“该说,还有、还有200天呢!这么长时间,别让自己的动能变为势能,努努力,总会有能量,也总会行的。”
越到高三后期,任课老师的任务就越重。
不止是备课,还要频繁考虑到学生的身心状况。
到底是害怕自己给的语言压力过大、一不小心把学生这根弹簧给压到底了。
花了十多分钟,绞尽脑汁且小心翼翼做完心理建设,曹武才开始讲课——甚至无意识地收了责备。
哄孩子一样讲题。
只是,讲题过程中,曹武频频侧目最后一排,深深皱着眉。
下课前几分钟,他特地翻了道难度中等偏上的题出来,说道:“这题很经典,认真做,我等会抽人来讲讲。”
听到点人、抽人,饶是再不认真的人,内心都会有问问答案、或者打打草稿翻翻书的冲动——不过冲动毕竟不是行动,施不施行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了解大家做题情况为理由,他溜达下讲台,从前往后看着边上人的草稿纸,粗略点评几句后,走到最后一排,看了几眼从他走进教室开始就没抬起过头的许桑。
他几次欲言又止,想想便拍了拍旁边的易承,用口型说道:“他怎么了?”
目光从许桑眉眼间撩过,易承在草稿纸上写了两笔,胡诌:“不舒服。”
“哦,这样啊。”曹武点点头,刚想走开,忽见身旁这扇大敞开、还往里灌风的后门,迟疑了几秒,上前想把后门掩上。
但经手徐富的门,本身有问题,关不上。
他手摸着门,原地微蹲,摸索明白,小声:“笔给我。”
易承闻声递上笔。
曹武扒着门,又握住笔,腾不出手来按零件,朝他说:“搭把手。”
“……”易承看了眼门,上前搭手。
该说不说,年轻有年轻的激情——衣袖卷上去,平日掩藏得很好的手臂肌肉顷刻间暴出形状,曹武用力,找到问题便是一顿操作……愣是给门关严实了。
易承轻挑眉,收回笔时不禁转了圈笔:
好一个物理手段。
抹着额头上的细汗,曹武朝易承扬起骄傲的头颅,见他不说话,便稍显失望地溜达回讲台,争分夺秒:“来吧,快下课了,找个同学讲讲思路。”
“那就请易承同学来分享分享思路。”曹武笑得贼欢。
“……”易承站起身,牵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不会。”
课间时,陈慢把纸片分成几大组从前往后传着,说道:“现在发的,就是下午走方阵时,我们的班级宣言。”
怕有人念字走音,他特意细心地比着纸上文字示范性地念:“星辰大海,理一领航;心怀理想,共创辉煌。”
“不是,这怎么听着那么low啊!”
“又是星辰大海,还不如长大当宇航员有内涵呢……”
“哎呀,嫌弃什么,感觉挺好的,总比那个‘一班一班,非同一般’来得好!”
有几个志在播音主持的同学,清清嗓,格外默契的,哪怕坐在教室的对角线上,都能卡上点,用包装过抑或是夹过的嗓子念宣言……引起此起彼伏的作呕声,不一会整个班就乱成一锅粥。
喧嚣里,易承接过两张纸片,要递给他同桌时,微顿,稍稍低头,看了眼许桑趴枕时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