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是这张脸,经得起细细打量——换个高三生的脸,痘痘痘印之多,都够你研究半辈子了。
睡了将近两节课,姿势却一点没变过,除了越蹙越紧的眉,连着眉心处团上明显的不爽。
“十多分钟而已。”以为是昨晚打架的后劲问题,他自言自语地呢喃一句,“累成这样…”
叹完,他抽出纸片,刚想放人课桌左上角的空白处,手腕擦过许桑头发时,手腕却骤然被攥紧。
力气还不小,攥上的刹那力道加重——跟特么捕兽夹一样。
“嘶…”他轻拧眉,连着指尖被迫松力。
好在,纸片还算精准地落到课桌上,没落地上。
“嗯?”都这动静了,人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易承上半身向他微微倾斜…怕伤着人,他轻轻挣脱,但不成,于是他凑上前些,低声:“做梦了这是?”
没有回答,只有愈加收紧的手指力道。
有两分钟了,易承手麻了。
维持这个姿势也不太好…他索性背过身去,面朝空无人在的墙,背过另一只自由自在的手,摸到张卷子,了无兴味地捞过来欣赏。
实话说,被这么重的力捏着手腕,除了跟那帮糙汉子生死搏斗,他是头几遭遇到。
力道不容忽视,触感也是。
可能梦到些不好的,又或许把他手腕当什么了…指尖冰凉凉地贴紧手腕,贴久了,会夹杂些热意,热意卷席,混着痛觉凌驾其他感觉之上。
“……”易承扣下卷子,吸气呼气来了几套。
眼见距离预备铃打响还有两三分钟,理一班雍容华贵的前门却忽然被人破了!
邓茂光带着三四个人破门而入,脸上明显带着戾气,扫视一圈,气冲冲地直往后排冲。
“我操?我操!”
“护驾啊,来人护驾!!”
陈慢腾地从座位上立起来,结果他同桌睡得正死,他看着同桌椅子同后桌桌子间的缝隙:
妈蛋,他又不是纸片,怎么可能从拇指粗的缝隙里横过去…
便吼道:“邓茂光,下节课老徐的,你别乱来啊!”
“我走来的,他妈怎么就乱来了?”邓茂光飞奔到最后一排,中途跟李云平对了两秒的眼睛,擦不出火花,他便继续往后飞。
与最后一排一步之遥时,他“扑通”一声,大腿不幸撞上了许桑的桌角。
正趴着的人眉角轻动,眼睫轻颤。
邓茂光疼得嚎了一声,刚想嗷嗷起个前奏,就听专门报信的小弟哼唧了两声,便长话短说。
见人趴着,他不敢怼人耳边小声说,便提高了些音量,边做好飞奔出去的姿势,边说道:
“对不起,我错了,我是孙子你是爷,你是大哥我是屁…你是大哥我是弟!对不起对不起……”
“……?”许桑睁眼时,耳边全是嗡嗡的、还越来越远的声音,重复着“对不起”。
缓了两秒,他忍着腰背连同手臂的酸楚,目光从自己手里的腕上抬起,不太清醒地顿了两秒,迟钝向上些许,落在了已经挪到门口、但被行色匆匆赶预备铃的徐富一肚子撞进班内的邓茂光身上。
“唉哟嘿!这是哪个班的崽子?”夹着本数学书,徐富揉着被撞痛的肚子,“咱理一班的课,不开放、不外流的。”
邓茂光寻思着他也不稀罕什么课啊,回道:“老师,我不爱学习,不偷课。”
“不爱学习?”徐富被触发什么机关式的,人立刻就炮弹附身了:“距离高考还有200天,今下午举行誓师大会。知道还剩两百天是什么概念吗?你以为…………”
理一班的学生,从没觉得老徐有什么魅力点。
直到今天,还算小有名气、到处称蛮称霸的“小混混”,捂着耳朵蹲在了讲台前。
这一刻,他身上跟有光一样——闪得人痴痴地、口水流下来都忘了擦。
脑袋昏沉,许桑本能想闭眼继续趴下去时,手心底忽地一动。
他抬眸,视线落在一截手腕上,上面泛着长条状的红痕,都蛮深的,腕条偏内还泛着乌青——谁给蹂躏成这样了?
两秒后,他清醒了。
“醒了?”被攥着的力道减弱至零,易承想抽回手都没力气,便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许桑应道,稍作停滞,他说道:“对不起。”
有力气了…易承抽回手,手指轻车熟路地来回按压,回道:“还好。怎么,昨晚没睡好?”
压根儿就没睡。
许桑默了一声,点头:“嗯。”
难怪少见地连睡那么久。
“嗯。”易承应声,痛意下沉后,没忍住倾身问道:“同桌,梦什么了,这么大劲儿?”
许桑淡淡看他一眼,又下移看向他手腕,生硬地别开话题:“给你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