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骤然色变,他一双本该含情的凤眸此时闪烁着奇怪的光芒。
“你的眼睛......”裴萱萱惊讶不已,却也谨慎地不敢迈开步子朝他走去。
美艳绝伦的脸,如同剥漆的墙面缓缓坍塌,而记忆中那张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脸蛋浮出水面,被绘制在了这面堪堪坍塌的白墙之上。
田渊柏嗤笑一声,只觉自己被她骗得厉害。
原来是她!用了最下作的手段封锁了他的记忆,使他丢了那段被他识破身份的记忆,如此一来,他亦会同时丢去一段对她嫌恶的感受。
难怪他会慢慢爱上她,若非是这段记忆没被封印,只怕他会恨她恨得紧。
夺走他人面皮,占为己有者,又怎会良善到哪去?
遑论他的家族均被妖物所害,他又怎么能被渐渐洗脑,甚至为了讨好她,连传家之物都赠予了她,还为了她融入了一群妖之中,得过且过地活着?
想到这,他暗暗握紧拳头,懊悔在心间快速蔓延。
牙关被他咬得嘎吱作响,恨意让他仿佛变了个人,现在只想尽快就地处决了裴御萱这个祸患。
“师弟?”
裴萱萱又反复唤了他一声,直到他回过神,双目变回了常态,她悬在心口的石头才妥帖落下。
“师姐,没事了,你走吧。”
掖起被子,田渊柏于翻了个身后,将其盖至头顶,唯一的一丝光亮都被他遮起,他的世界忽然变得黑暗又颓败。
见他似乎对自己很是抗拒,裴萱萱无措舔了舔唇,尴尬地将鬓发挽到耳后。她知晓现在说多只会错多,便快速离开了他的房间,顺带将门关起。
倚靠在门外,她仰头望着蔚蓝的天叹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田渊柏对待她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素来善于观察的她,竟也压根捕捉不到任何关键信息来复盘。
而现在唯一的猜想,便是田渊柏或许是在同她置气她下手没个分寸,导致他的伤反反复复好不起来,让他在她的面前逞不了英雄。
通过刚刚的细节来分析,这个理由也许最为准确。
鸟儿的啼叫声打断了她的神游,天已经彻底亮了,她搅了搅手指,心觉自己现下的处境有点孤立无援。
首要任务还是要先前去入宫面圣,裴萱萱在心里掂量了二者的重量,无奈抬起脚,却忽觉脚步沉得很。
在离开前,她转头往门再次看了眼,紧闭的门扉如同田渊柏的心,让她不知如何应付。
但事已至此,她亦只能当作田渊柏又开始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等到她将手头最紧要的任务做完,再想办法哄他便是。
这么想着,她背起手踱步朝院外走去,脚步声略大,显得她心事重重的。
*
“父皇,这位便是天筑门的首席弟子裴御萱。”
非悔在大殿上朝皇椅之上的人跪下,裴萱萱也不是傻子,学着她的动作也一齐跪下。
“天筑门弟子,裴御萱,见过陛下。”
“此番前来,只为祝坛,愿吾国繁荣昌盛,陛下身体康健,万万岁。”
她的声音洪亮坚定,在朝堂的根根龙柱间环绕,回荡在整个朝堂之上。
言罢,她又从怀中掏出昨日车夫还给她的信物,递给了一旁上前的公公。
“此为家师转予我的宫中信物,如今物归原主,亦恳请陛下验明我的身份。”
齐王视线跟随着信物直到眼前,他挽了挽龙袍,伸手去拿起置于小案上的信物,几番看查后,点了点头,额前满坠的珠链随着动作前后摇摆代表满意之意,犹如给了裴萱萱一颗定心丸。
“裴首席一路舟车劳顿,难免会有所疲惫,但开坛在即,还需你多多费心。”
“待开坛顺利,本王定会好好嘉奖你们一番。”
皇帝摸了摸下巴的长须,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非悔身上。
“徊儿近来,便会替代本王,教你一些宫内的事宜,若实在有不懂的,还可前去询问国师。”
“我知道了,父皇。”此时的非悔褪去了一脸稚气,打扮也是英气得很,倒是有几分女将军的味道,与之前裴萱萱遇到的那个喜欢大呼小叫的小女孩,看起来截然不同。
没有给裴萱萱回答的机会,齐王仅扫了眼一直跪在地上的二人,便打发似的挥了挥手,将她们唤走了。
“你们先退下吧。”
“是。”
裴萱萱与非悔两人异口同声,于行了个礼之后,起身齐齐往后挪了好几步,才转身离殿。
一路上,她与非悔谁都没有开口,直到沉默地走完了朝堂门前长长的台阶,裴萱萱的衣角被身边的人揪了一下,二人才打开了话匣。
“他没事吧?”
非悔的语气有点冷漠,但其间不乏含有想知道答案的急躁感。
“醒了,痊愈了。”
“伺候的宫人没和你说?”裴萱萱疑惑反问到。
“没来得及听他们说什么,着急做准备,陪你进宫。”
说完,非悔许是听到了最想要的答案,便撇开前侧的衣摆快速离去。
“非悔。”
裴萱萱在她的身后叫了她一声,却引来她蹙眉回头。
“裴首席......”
似乎有些不耐烦,非悔咽了咽口水,许久才继续道:“非悔是我师父为我起的道号,而我真正的名字,叫齐桑徊。”
“日后在宫内,你还是尊我声公主吧。”
迫不及待要离开,非悔利落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大小姐脾气,一个大少爷脾气。”
裴萱萱望着非悔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对其嗤之以鼻,忿忿得连五官都皱到了一块。
“你和田渊柏,你俩可真是天生顶配!绝配!天仙配!”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