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显峰近在咫尺,被“诅咒”吓得心跳近乎骤停,裴萱萱猛地朝田渊柏推了一把,没有防备的他被推入山脚旁的灌丛内,只听他在灌丛中埋怨地叫了声“师姐”,估摸着暂时是挣不出来了,她才得以借机开溜。
总之先把这个扰乱心神的人甩掉,待找到药引,再回来跟他“斗”。
她如此盘算着,轻抬双脚间,轻功几步便轻松登至了半山腰。
山腰与她想象的不同,留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供人站立。
视线环绕了一圈,裴萱萱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找南星口中的“骸忱”,打开地图,金色的粉末渐渐勾勒出这味药材的模样。
裴萱萱盯着图案出神,耳边却时不时总响起陵游说的话。
“外公......”
其实她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缩在裴御萱的身子里,那些行踪不定的游魂,也不可能看到一个穿越者脑海中的想法。
可转念想想,连操控人心的游魂都做不到了解她本人,对她的了解也不过是对裴御萱的了解。她是裴萱萱,可世间无一人懂她,哪怕连善于欺骗的人来了,都找不到她真实的弱点。
孤寂的空虚感忽而填满了内心,她苦笑,自知现在的自己定是笑得跟从前的自己一样的丑陋。
第一次对自己美艳的脸蛋感到厌恶,裴萱萱胡乱走着,无意走到个小小的水池边,水池不大,常人一步便能跨过。
而就在这方小小的水池里,出现了裴萱萱的脸。
她微微垂下头,环境虽然比不得在人界那么敞亮,但也是能看清五官的。
自以为是最完美的脸,但当她再见到时,全然没了初见时的惊艳,随之而来的是枯燥感。
极致的美貌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不过是为她强大的实力点缀的花边,又如个脆弱的陶瓷娃娃,经不起丁点的磕碰。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她既已将自己推到了这一步,似乎也没得选,她心想。
无奈地呼出一口哀气,水池被她吹得泛出波澜,手中的药材图案忽而一闪一闪地,如在提醒着她什么。
起身又随意走了几步,图案的光就更亮了,光芒照亮了周遭,让本习惯了昏暗的裴萱萱有些睁不开眼。
步伐加快,她随着指引四处探查,直到光不再闪烁,而是变成了常亮。裴萱萱心下了然,便往前瞧去,空旷的泥地中央,一株鲜红色的花儿迎风招展,它就这么静静地,独自扎根在此处,花朵轻轻摆动,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
“我尽心尽力为师姐带路,师姐倒好,过河拆桥啊。”
立于交界点只能动用些小灵力,可微小的灵力聊胜于无,田渊柏便只好借助自己的蛮力,手朝身边的矮树使劲一拽,这才从灌丛里钻了出来。
正想向裴萱萱讨要个说法,刚站稳落地,田渊柏才惊觉身边那个忽远忽近的熟悉气息早已不知去往何处。
“师姐?!”
这头他刚告白,转头竟又被她抛下,田渊柏站在原地使劲跺了跺脚,气冲冲提着腰侧的藏锋就要去寻她。
刚要迈开步子,不成想耳边竟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小柏......小柏。”
田渊柏循声望去,但昏暗的环境让他看得不甚真切,只不过,尽管看不清来者何人,其音色却是他永生难忘的。
“爹?娘?”
嘴张大得仿佛能塞下个拳头,田渊柏提剑的手颤抖着,凤眸盖上层水润的雾气,让他更看不清对面人的脸了。
尽管他记得昨日陵游长老的那番话,可思念早已盖过了内心所有的疑虑。快步上前,他企图看清父母的脸,太久太久了,他们已经离开他太久了。
一个人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没人真的关心过他在意过他,他的性命,似乎向来都是为随时准备为世人牺牲而存在。
曾经极为盛名的田氏一族,护佑世人数百年,最终却落得全族不得善终的下场。
田渊柏笑笑,心中多年积压的委屈在听到父母的声音后,如同膨胀的气体将要爆炸开来。
如今他遇到了那个真心关心他,在意他生死的人,可当他仅表露出自己卑下的心,便立马遭到了拒绝。
不,甚至都不是直截了当的拒绝,而是直接选择漠视,甚至是将他一人又丢回了那个清冷又孤苦的地狱中。
说到地狱,他现在又何尝不是真的只身困在了冥界?
他敛起淡漠的冷笑,径直朝父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