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渊柏话音刚落,两人身侧那本平静的水面,突然迸起剧烈的水花。
远处隔岸观火的裴萱萱双眸微微瞪大,但又瞬间平复了下去。毕竟她也是吃过猪肉的人,曾经也依靠着裴御萱的身体体验过一番强大灵力的滋味,所以一眼便知,这是田渊柏体内失控的力量在作祟。
树荫层层叠叠,有些挡住了裴萱萱的视线,她不耐地“啧”了声,又把身子压低了些,才勉强将下面的“精彩画面”看全。
与他仍在对峙的女人无视了溅湿裙摆的水滴,下一刻,抬手便揪上了田渊柏的衣领,语气忿忿,似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吐出:“你凭什么这么说?”
“不要跟我一样傻了。”
他只叹出口释怀的气,笑间夹杂着什么复杂的情绪,虽然嘴角保持着弯曲的弧度,眉头却无意识蹙起。哀伤之感,似乎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情绪,可当他看到面前人的面庞后,忧愁的神色有所缓解。
可尽管内心千言万语,田渊柏最终也只剩一句:“念念。”,如在轻轻呼唤着谁,又像在自言自语。
“少这么叫我,恶心。”女人恐怕就是他嘴中的“念念”,她此时背对着裴萱萱,她看不到那女人的表情,但从其毫不留情的话语中也不难猜到,这名为“念念”的女人,定是恨极了田渊柏。
究竟是谁呢?
先前也并未听说过田渊柏有认识过一位叫“念念”的女子。
裴萱萱陷入了沉思,但同时也出了神,以致于并未注意到底下的两人是何时离开的。
待她反应过来时,下面早已空荡荡一片,徒留下四排深深浅浅的脚印,代表这的确曾有人来过。
*
莫名其妙被绿光吸入了这,裴萱萱只想弄清一切,然后再拿到罗盘回去。
一路上,好在她还颇有几分识路的天赋,按着大概的方位,裴萱萱再次回到了不老池。
只不过,此时的不老池,似乎和她见过的不太相同。
朝前仔细瞧去,面前是破败的庙宇、残败的树,还有泥泞得无处落脚的地。要硬说个好的方面,也只剩下那汪不老池一如往初,在不分昼夜的妖界,被日光照得波光粼粼。
神奇便神奇在,这里的一切,好像才是它原本该有的模样。
裴萱萱提起衣裙往池水走去,欲一探究竟。
而就在她正要接近池的边缘之时,却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避无可避,便连衣裙也顾不上了,迈着大步,一脚踩进泥地中,迅速躲到了那间满是烟尘和蛛网的庙里。
脚步声渐近,直到来者踩在了她刚刚踩过的地方,裴萱萱的心却猛地一凛。
“糟了!我的脚印!”
千防万防,她却疏忽了自己匆忙之中留下的脚印会出卖她的位置,裴萱萱的心立即提到了嗓眼,差点喊出了声来。
庙宇内的蜘蛛网缠上了她的发顶,她也无心再理会,上牙紧紧咬着下唇,裴萱萱甚至做好了被对方发现的准备。
算了,大不了出去跟那人拼了。
她如此想到。
但或许是老天的怜悯,来此处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只自顾自踱至池边,甚至裴萱萱还听到对方衣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是“噗”的一声,仿佛席地而坐了下去。
见此,裴萱萱壮了壮胆,偷从门框那偏了只眼,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情况,但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本意图望一眼自己那显而易见的脚印,未曾想,空荡荡的泥泞地,竟只留有对方的脚印。
怎会没有留下任何?难不成自己是飘过来的?
尽管感到一头雾水,但这终究不是重点,裴萱萱又努力将视线延伸,直到看到盘坐在池边的身影,那本缓缓放下的心,又立马高悬了起来。
田渊柏?
他无端坐在不老池边干嘛?
对于田渊柏的出现,她都已是见怪不怪了,深知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无法甩掉这人,裴萱萱认命了,倒是开始对他的行迹感到可疑。
“我找不到你了。”
田渊柏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格外地响亮,甚至冲入了庙中,环绕在房梁,又撞入了她的耳内,不免让她的心口感到略微的酸涩。
“传闻,此处有个能寻得万事万物的罗盘,我便找来了。”
他坐在池边自言自语着,嘟嘟囔囔,声音却越来越小,到了后面,裴萱萱需得竖起耳朵努力去听,才能听得真切。
“为了找你,我杀了妖王,夺了王位,就为了抢到这方罗盘。”
望了望仍旧明亮的天空,田渊柏叹了口气,甚至比他自言自语的声音还要大,裴萱萱忍不住嘲讽地冷笑,只觉自己今年的好运都要被这人给叹光了。
“若是罗盘还是找不到你,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言罢,田渊柏伸出修长的食指,向泛着光的水面点了点,激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如同他说话的音波。
“我还能怎么办呢......”
甩了甩沾在指间的水滴,他猛地高昂起头,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更苍白了,不禁让一直默默观察一切的裴萱萱,被带动着眼睫微颤。
晶莹的水珠被光打得很亮,裴萱萱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颊边快速滑落。
啊,对哦。